赫连景潇摇了摇头。
北瑶元枫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因此点点头道:“国师和郡主遇刺,孤深感痛心,又怎舍得怪罪?”
他又转身对叶煜轩道谢:“凌轩王搭救我北瑶国的重臣,孤深表感激,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叶煜轩依旧是一袭紫衣,肆意张扬而又尊贵无双。
天下间,能与北瑶元枫匹敌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位少年!
他手执玉扇,轻轻摇曳,笑道:“北瑶国君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我与国师、郡主一见如故!搭救他们,实属本分。况且,郡主已经给过谢礼。”
叶煜轩的目光落在赫连月舒身上,心中微暖。
北瑶元枫的目光微微有些暗沉。
南幽帝圆场道:“北瑶国国师和郡主远道而来,却遭遇意外,是我们招待不周。凌轩王出手相救,实属应该。元枫贤弟不必介怀!”
皇后见此,也赞同道:“几位都是贵客,快快入座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
见礼过后,三人各自落座。
表演继续进行。
赫连月舒和赫连景潇分坐在北瑶元枫下首两侧。叶煜轩坐在南幽帝下首偏侧,在赫连月舒的斜对面。
他的眼神不时地看向赫连月舒。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她。
她倚靠在床侧,面无血色,头发略显凌乱,衣服上起了许多褶皱。在睡梦中,她依旧双眉紧蹙,完全不复平日的端庄得体。
叶煜轩轻轻地将她抱上床,不小心碰到了她身侧的药碗。药碗应声落地,发出碎裂的声音。
叶阳匆匆赶来,而她,却没有被惊醒。想来,是太累了罢!
叶阳向他详细禀告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并告诉他,他昏迷的日子,赫连月舒以血炼药、亲自照料他。
叶煜轩面色有些复杂。他既感动,又心疼。
赫连世家的女子尊贵无双。一方面是因为,赫连家族底蕴深厚,是真正的世家大族。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赫连家族每过百年,就会出一圣女。圣女与平常女子无异,只是身上会出现特殊能力。
上任圣女现世已是一百多年前。该女子有呼风唤雨的本事,能左右天气。只是红颜薄命,不到十岁,就病逝了。
显然,赫连月舒是新任圣女。
关于她,他知道的,远比她想象中的多。
她曾经以血炼药,医治北瑶元枫的事情,虽藏得隐秘,却瞒不住他。
他知道每次失血后,她都会变得虚弱不堪。只是,那是她的选择。只要她是自愿的,他即便再心疼,也不敢横加干涉。
只是,他却是不愿意她将这种救命方法用在他的身上!
他不想她有任何损伤。
这也是他当初虽病重,却从未派人叨扰赫连月舒的原因。
……
察觉到叶煜轩的视线,赫连月舒朝他绽放了今日的第一个笑脸。
二人的互动,深深地刺痛了北瑶元枫。
“月儿同凌轩王可是很熟?”北瑶元枫语气有些生硬。
“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熟的。”赫连月舒吞了口茶,随意答道,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月儿可还是在生气?”北瑶元枫有些无奈,“闹你也闹了,还离家出走好些时日,也该消气了。”
“皇上多虑了,臣身份卑微,哪有资格生气?”赫连月舒语气淡漠。
北瑶元枫心内一阵叹息。看来她还在气头上。
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北瑶元枫走到赫连月舒面前,想和她单独谈谈。
他尚未开口,西陵国皇帝派人邀请他去湖心亭小聚。
西陵国暗弱,有意和其他三国交好。此行,西陵国皇帝更是带了好几位适龄的皇子和公主前来和亲。
北瑶国没有皇子,王爷倒是有好几个,只是均已婚配。西陵公主若是前来和亲,只能低嫁。
北瑶元枫正因此事头疼不已。如今西陵国皇帝相邀,他自然要去探探口风。
“月儿,你先回行宫,孤晚点再去看你。”
四国均在其他国家设有独立的行宫,供使节来访时居住。其他小国的使节,则是住在驿站。
北瑶元枫将内侍总管小玄子留下,供赫连月舒差遣,自己匆忙离开。
“郡主,请随奴才回宫吧。”小玄子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赫连月舒一记眼神,吓得小玄子一阵哆嗦。天呐,郡主现在变得好可怕!
“你若不想见他,凌轩王府随时欢迎。”叶煜轩凑到赫连月舒身边低语。
赫连月舒拒绝了他的好意:“有些话,我想和他聊聊。”
北瑶元枫回去时,已是深夜。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惫:“郡主可是睡了?”
小玄子急忙上前回话:“回陛下,郡主还在等您,尚未洗漱。”
北瑶元枫眉心舒展,转步至赫连月舒院中。
此时,赫连月舒正在书房练字。
北瑶元枫屏退了众人,行至赫连月舒身侧。赫连月舒没有停笔,正在专心地书写。
北瑶元枫品鉴着赫连月舒的字,评价道:“月儿的书法倒是精进了不少,只是字体过于凌厉,不似你平常的书写习惯。”
赫连月舒扫了北瑶元枫一眼,语气颇为平淡:“我向来如此。清梧哥哥觉得我变了,或许是因为,你从未了解过我。”
北瑶元枫心里一痛,他握紧了赫连月舒执笔的手,急忙解释道:“月儿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从小到大,孤对你的心思,从未变过!”
“你爱我吗?”赫连月舒直视北瑶元枫,认真问道。
“爱!”北瑶元枫毫不犹豫。
“爱到愿意为我放弃这江山吗?”赫连月舒追问道。
北瑶元枫有些犹豫。片刻后,他说道:“若是有一天,为了月儿,需要放弃孤的性命,孤定然会毫不犹豫。只是,孤乃一国之君,只要活着,便无法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
他轻轻地抱住赫连月舒:“现在没有人有能力逼着我们分开,未来也不会有。月儿大可放心,你和江山,孤都护得起!”
赫连月舒用力推开北瑶元枫,面色悲凉:“八岁那年,我被关在密闭的院子里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年仅十岁,我便被诬陷,与他人通奸。十一岁那年,我被缚住双手推下冰湖,险些丧命……这一桩桩,都是你保护我的结果吗?”
“我……”北瑶元枫心中一跳,面色有些慌乱:“是孤的疏忽。事后,孤也已经狠狠地惩治了那些动手的人。月儿是因为这些往事,不能原谅孤吗?”
“惩治?”大滴的泪珠从赫连月舒眼角滑落,“清梧哥哥真心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还是有意包庇?”
北瑶元枫一愣,嘴角泛起一阵苦涩:“孤亏欠她的,太多了!且她还是孤的亲身母亲,孤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