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易醒,好景不长。就在我第三次出海,宁静的小山村里却再没有了往日的宁静。也许正应了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首当其冲的便是伊贺家的举家迁移,紧跟着谣言四起。
有的说是被仇家灭了满门,有的则说是因为得罪了达官显贵而被海盗劫持当作了筹码。更有甚者仿佛亲眼所见,就连客栈的掌柜都不禁扼腕叹息,道:“早就听说伊贺家的家境不凡,其父伊贺千雄更是一向深居简出,近年来又身染重疾仅靠温泉疗养,没想到一夜之间竟似人间蒸发了......只是可怜了千雪那孩子!从小无娘倒也罢了,到头来还要受此牵连......”
“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命里总要有此一劫的。”掌柜的最后总结道。
是啊,这又何尝不是命运的捉弄?世界之大,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片刻的安宁!却未想树欲静而风不止......
也罢!既然她命中有此一劫,我与她非亲非故,也只好有缘再见。一连在客栈小住几日,除了生意上的琐事倒再无任何的异常,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再提起她,就连传闻中的海盗与剑客也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未曾出现过......
带着些许的遗憾,我终于又回到了故土。也就在那一年,藏剑山庄的名剑残雪随着禁武令的名存实亡而初露真容。
还未长大,却已经老了?
回到了故土,也见到了许多故人。才仅仅几年未见,老魏却愈发显得苍老了许多。我不问因果,只是徒增了些许伤感,也许当年的我们都已经老了,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亦或者说,就连回忆都那么的几不可闻......
老魏约我一同参加名剑大会,却被我拒绝了。他说不想等老了,连个回忆都没有!我感同身受,却还是拒绝了他,不仅仅是因为剑法早已荒于练习而变得生疏了许多,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应该是能够理解我的。他有复兴家族的使命,而我饱暖思淫欲,却早已忘了当初的梦想!好在我并没有为情所困,也便陪着他来到了杭州西湖,权当做游山玩水以解心中烦忧。藏剑山庄坐落于西子湖畔,刚找了落脚之处,酒未饭饱他便匆匆离去,想是一路之上因我而耽搁了太久的缘故。
而烟花三月下江南,直把西湖当汴梁!这里虽没有京城的繁华似锦,但也正值草长莺飞、烟花烂漫的时节,禁不住一连扫去了多日的不快。什么名剑残雪、争名夺利,倒不如这西湖美景、晓风残月来得实在!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名剑大会到底还是武林中的一件盛事。虽然当今的朝廷早有明文规定,禁武令也颁布多年,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如红衣教的异军突起,连带着各色教派重又死灰复燃!在我离开江湖的不过几年时间,究竟是我变了,还是这个江湖从未改变?
本以为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江湖之上从此不会再有剑客的存在!看来是我过于天真了,久未在江湖,而江湖却从未离我而去。
如果一切皆是虚无,命中早已注定我会与她再续前缘。她的再一次出现,我却没有太大的惊扰,说不定也是跟名剑残雪有关......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被人卖到了这里。美其名曰卖身救父,至于个中缘由却不足以外人所道。一个青楼女子无论身世再怎么凄苦,到底也是不被世人所尊重的。我不是圣人更不是君子,却有别于小人。到底是有过几面之缘,再加上她那有别于中土女子的气质,无不满足了我占为己有的欲望!
“你如果愿意,我可以为你赎身。”
她并没有立马要回绝的意思。先是一愣,想是犹豫了许久,却终是没有再做言语。
“你再好好想想吧。我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不想你就这样给糟蹋了!”
我不愿令她难堪,一切又既然都是虚无,莫名的不快却让我徒增烦扰。她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快,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兀自叹息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我虽命薄,却亏有自知之明。是我......配不上你!天下女子众多,你还是另找他人吧......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好一个命比纸薄却又自命清高的女子!我不禁对自己的言行而感到羞愧。也许是从小受家族荣耀的熏陶,让她保留了最后的一点尊严!她不想欠我什么,更不想因此而一辈子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天下女子众多,却鲜有像她这样的女子。随着名剑大会的落幕,老魏铩羽而归并先行一步离开了藏剑山庄。他终究要去他该去的地方,我另有牵挂,也就不便与他同行。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看尽了雷峰夕照,游遍了断桥残雪,只盼雷峰塔倒有情人终有相聚的那天!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冥冥之中缘分竟然不期而至,她是来拯救我的吗?还是一切皆是虚无,我又何故悲伤春秋?幸福来的是那么突然,以至于我还未准备好,她便又要离我而去......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逃避。
(后记)
佛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皆为虚幻,你为什么就不肯放下?”
我说:“我不过是想借助这虚幻的温柔,来覆盖人生沉重的伤痛。它是虚的,我要。是假的,我也要。”
这正是:
归去看刀光事实两茫茫
即入江湖生死为疆
一曲天涯梦未远
几多疏狂江湖路无常
多情应笑我沧海月明
纷纷世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