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吃着凉的让我心疼的云锦糕,一口一口。
“太凉了,别吃了,你胃不好。”子琪从我手中拿走吃了一半的云锦糕,放在盘子里。
我摇了摇头,又拿起了一块:“没事,不凉。”
他看了看我,然后将刚刚从我手中拿走的云锦糕放入嘴中,咀嚼后吞了下去:“怎么不凉?”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真的不凉……”
他伸手为我擦眼泪,自责地说:“都怪我。”
我知道他说的是把我送到这里的事儿,一个劲儿的摇头:“没事,真没事,就是好久没有吃云锦糕了,有点儿激动。”
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我怀疑我今天泪腺出了毛病。
他十分耐心地为我擦着眼泪,然后目光坚定地说道:“曦儿,等安王爷一回京我就把你接回去,等着我。”
“不用了,还是等一切都弄好之后吧,省的还要你操心,总是担心我的安危。我在这儿你总归放心些。”
“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能放心。”他苦笑。
我看着他,半天我才说:“我带你去看看这儿吧,不过现在外面的田野都已经被大雪覆盖了。”
我甚至不敢问他什么时候走。
“好。”
我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闭着眼闻他身上从未改变的香味儿。
记得白黎姐姐说过山后面有一个小院,里面有她与夜一同种的梅花,我想和子琪去那儿看看。
子琪走得很稳很轻,睡意阵阵袭来,可是我怎么舍得睡觉。
“瑜儿照顾你还好吧?”我伸出右手去摸他的脸。
“还好。”
我轻点了下头:“哦……那就好,我就放心了。对了,左荇还在府里吗?末末什么时候娶她?”
“她自从那以后规矩了许多,至于子末,并不愿意娶她的。”
“可是皇上不是赐婚吗?难道末末要抗旨?”
子琪笑了笑:“皇上不过是想她来监视我们,都已经住进了上官府,皇上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子末不娶她,正好合了皇上的意。”
“为什么呀?”
“子末不娶左荇,左丞相一定不高兴,皇上就不用担心万一我们和左丞相的关系好起来。”
“那就这样吧,也合末末的心意。可是我一直都还奇怪,末末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从没听他说起。”
“他怎么会和我说?”子琪笑。
“我觉得呀,就应该赶快给他找个老婆,省得天天出去沾花惹草……你以前不会也是末末这样的吧?!”
“曦儿……”
我嘿嘿地笑出声:“好啦,我知道了,你一定不会是他那样。”
他也笑了笑,然后停下了脚步。
“就是那儿吧?”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扇朱红的大门。
我从子琪背上跳了下来,走上前推开了那一扇门。
然后我就惊住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却遍是红梅,挂在枝头,红得耀眼。衬上枝桠与地上白得纯洁的雪,一幅红梅映雪的美景。
“哇,这么好看?”我怔怔地说道。
子琪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往院子里面走。我的鞋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特别有感觉。
“子琪,等到来年春天,你在咱们的花园里也种些红梅吧!白梅就不要了,一下雪白成一片就傻傻分不清楚了。”
“好。”
我走近一棵红梅树,看着上面美丽的梅花,忍不住摘了一朵下来。
把那娇艳欲滴的红梅别在发间转过头对子琪说道:“子琪,你看我好不好看?是不是像仙女下凡一样啊?”
他看了看我,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是。”
我看着他的脸,不悦地说道:“子琪你怎么笑的这么奇怪嘛!”
他收起了笑容,走了过来,伸手为我调整了一下梅花的位置:“小仙女,你刚刚把它插反了。”
我一脸窘态,伸手去捶他:“讨厌!本仙女愿意这样。”
他低下头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抬起了我的下巴,我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吻了下来。
他轻而易举地启开了我的唇,然后一点点地舔着。
我也不闲着,把手伸到后面从梅树上又小心地摘了一朵红梅,然后轻轻插进他的发间。
我执意要躺在雪上,子琪拗不过我,就陪我一起躺在雪上,看着四周的红梅和青蓝的天。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仰天问道。
“不会。”子琪笑着递给我他刚刚编好的红梅花环。
我戴在头上:“我是红梅小仙女。”
“好,红梅小仙女,你每天在这里都干什么?”
我转头看着子琪,冲他笑:“小仙女的生活当然多姿多彩啦,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想你想你还有……想你。”
他笑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如果有机会,咱们把那条从墨城一直到漠都的路再有一遍好不好?不带他们了,就咱们俩,从头走到尾。”
他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好。我都听你的,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你想带着谁咱们就带着谁。”
“我们不着急,就一辆马车两个人,从春天走到冬天,就一直走,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一直到我们俩老了。”
他笑:“等我们都老了,我就控制不了马车了,我还是背着你走吧。”
我也笑:“你都没有力气控制马车,哪里还有力气背着我走?我们俩还是手拉手一起往前走吧。”
“就算我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我也能背着你。”
我不再看他,仰头看着天,眼泪从眼角流下,滑过脸颊绕过双耳,流入发间最后融入身下的雪。
“小仙女怎么哭了?”子琪关心地说道,“是我说的不好,我不会老得什么力气都没有的!相信我,等我们老了,我真的能背动你。”
我伸手擦着眼泪:“我相信。”
“曦儿,醒醒,在这儿睡别着凉了。”子琪伸手点着我的鼻头。
我立即睁开眼:“啊?我又睡着了?”
“好了。”他揉着我的头发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好。”我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跳了跳,让身上的雪掉下去。
他伸手递给我几根长短差不多的开满了梅花的梅枝:“回去插在瓶子里观赏吧。”
“白黎姐姐不会生气吧?”我笑。
“哪有这么不大度?要是生气的话,以后送她一百棵红梅。”
我接过梅枝,然后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他一下:“谢谢你,小仙女的相公小仙男。”
他低头笑:“小仙男?”
我走到他的身后,看我别在上面的红梅还在:“对呀,小仙男。”
“为什么不上床睡觉?”我躺在床上看着穿戴整齐的子琪明知故问。
他帮我掖了掖被子:“我想再看你一会儿,你先睡吧。”
“你关着灯怎么看得见我?”我伸手去抓他的手,不想让他走。
他把手从我手中抽出,然后抚摸着我的脸:“曦儿,让我再看你一会儿吧。睡吧。”
我闭上了眼睛:“等我睡着了再走,省的我又哭。”
他的声音里满是苦涩:“好。”
他真的在我身边坐了好长时间,就像是把我送到这里来的前一晚一样,就是那样坐着,不动不说话。
等了好久他才轻声叫道:“曦儿?曦儿?”
我安静地闭着眼睛,平稳的呼吸着,让他以为我睡着了。
“曦儿,我要走了,你要好好儿的,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时间来看你,不过无论我来不来看你,我都一直在想你,你在想我的时候我在想你,你吃饭的时候我也想你,你睡觉的时候我也想你,一直都在想你。”
我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虽然我多么想起身抱住他告诉他我也那样那样地想他,想他想到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曦儿,我只能等到你睡着之后才敢走,否则我怕我迈不出脚步,或者就把你带回去了。”
还是有一滴不听话的泪顺着脸颊悄悄的流了下来,不过还好关了灯,他不会看见。
“曦儿,等着我,我会尽早来接你回去,我爱你。”
他站起了身,然后轻声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地关上,我只觉得我的心一下子空了一大块,我顾不上穿鞋,跳起来就走到门口,却不忍心推那扇门。
我怕我会一不小心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让他不要走。
我不想让他为难,可是又那样想再看看他,所以平复好了心态,我推开了门。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走,看着他蓝色的大氅因为快步地走路而往后摆动,看他发间插着的那朵红梅在夜风下轻轻摇曳,看着他一步一步走离我的视线,消失不见。
我多想忍住哭泣,可是我忍不住;
我多想不追出去,可是我还是光着脚跑了出去。
脚下很凉,我只在地上跑了几步,我就停下来了,因为我觉得我不该追出来。万一他转头……
“曦儿。”白黎姐姐走了过来,“怎么穿这么少……他走了?”
我转头看着白黎姐姐,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去:“白黎姐姐,你抱抱我吧。我真难过。”
白黎姐姐走了过来,紧紧地搂着我:“他没走呀,因为他还会回来的。”
我把头埋在她怀里:“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