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踏入阴路的这一刻起,除了师傅给我的天道和掌心雷,就只有那把我最信赖的地藏宝刀陪着我走这天未知安危的殊途了。
我右手紧握着天道,看着四周绿光时闪时现,耳边不时掠过阴冷的冥风,还有这个世界天际边血红的色彩,我胆惊那么一瞬间,咬牙迈开了步子。
走了一段距离,貌似这危险的地方也不见得有多么危险,倒是一路走来除了阴冷的冥风让我不太适应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不适。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鬼山之处,这与我在人界所见完全不一样。
原本绿荫的树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山腰之上腾起一大片飘绕的鬼气,我取出一支火把用火柴点燃,照了照四周,发现了一连串向山而上的脚印,这应该就是我和巴布的足迹了。
此时我以魂体之身再次来到地方,只身面对这所有的一切,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虽说我跟着师傅这些年见过的奇闻异事比之常人要多出很多,但是一个人来面对这些还是仅有的几次,而这次更是命魂出窍来到阴路踏入鬼山,前方存在多大的危险,我心里也没有数,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先前师傅交给我的镇魂符也因为命魂出窍的缘故全部留在了人界,至于这天道和地藏宝刀,因为我是持有者,所以并不会对我造成伤害。而这掌心雷究竟有多大的威力,我也不知道。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不高的鬼山,深呼吸了一口,右手用力将天道立在身前,双手在胸前捏出道诀,“寻魂之路,旁者自避,阴界慧眼,惟我左开”。
话音未落,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钱,对着半空一撒,右手食指点在眉心,往闭着的左眼拉过,再睁眼时,见得山脚处到处是游历的孤魂野鬼。
我探查了附近的各个鬼物,没有发现飘姐的身影,将天道从地上拔出,提上长剑向着半山腰而去。
两旁的鬼物可能是惧怕天道和地藏宝刀,在我路过的时候纷纷退避,我不时的左右张望,希望能在不经意间发现飘姐的身影。
一直等我爬到半山腰,却也没见到飘姐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我站立原地有些失望,现在说不准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照这么找下去,我是肯定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找到飘姐的。
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直袭心头,甚至想好好的扇自己几个巴掌责怪自己的无能。
低头看向地面,火把照过之处,又显现出先前我和巴布看到的那一串脚印,甚至是巴布拨弄枯叶的手指印痕也还一清二楚,我用感觉这里必是有蹊跷,心里一狠,干脆就跟着这串脚印奔向山头。
一句追寻这串脚印,我发现这通向的好似我一个熟悉的地方,只是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记忆一样,就发生在刚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左手持着的火把已经快烧到尽头了,我从布袋里又想再拿出一支点燃,突然火把熄灭,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适应了几秒,才隐约可见周围的动态。
我掏出火柴,想再燃起一支新的火把时,却怎么也划不燃,我越来越急,火柴棒在哧了一声后,亮起一团火光后又熄灭,连续三四根都是如此。心里一燥,在最后一支火柴棒熄灭后,大口破骂道,去你妈了个逼,有种就出来,别躲着干些人鬼都不待见的小动作。
“向前八十一步,莫回头……”
耳朵里突然传来这几个字,我连忙将天道横在胸前,两眼朝着各处看了看,“谁?什么人说话!”
“向前八十一步,莫回头……”
“究竟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向前八十一步,莫回头……”
我应过两三句,可对方的回答还是这句一字不变的短话,这个时候我也不便再多想,“好,我就走八十一步,看看你到底是谁。”
咽了一口口水,我慢慢当下横在胸前的天道,剑指地面斜在侧身,眼睛再用力看了看前方几眼,才小心翼翼的迈出了第一步。
第一脚下去,踩着枯叶发出沁入心底的声音,我看了看两旁,除了偶尔的绿色萤火,就只有光秃秃的树干竖立在原地,忽然感觉背后像是有什么动静,刚刚偏过身子想转头察看,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还有八十步,莫回头……”
我听到这话,连忙将侧过一小半的身子回归到正面位置,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左手在胸口轻拍了三下,又提脚迈开了第二步。
“对,就这样,往前走,还有七十九步,莫回头……”
……
“不要急,慢慢走,还有七十八步,莫回头……”
……
“好,就是这样,还有七十七步,莫回头……”
……
如果没有这个倒计数的声音,我感保证我根本就不会这么小心、这么害怕,可正是因为这个我走一步就倒数一句的声音让我很是心神不宁,特别是那句莫回头,总像是提醒着我在我身后有什么危险,只要我一回头就得命丧于此,而我潜意识却总想回头看看后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却又偏偏不能看的纠结。
一直走到六十五步,离八十一步只剩最后的十多步时,一直倒数着的声音又突然不见了。我停顿在原地很久也不见有催促我前行的声音响起,这更让我怀疑起了这声音是不是在耍弄我的想法。
我刚一提脚准备再迈出这最后的十几步时,发现脚下却出现了一滴又一滴的血迹,顺着我要前行的路线一滴一滴的连贯着,而我身前三四步开外又突然笼罩了看不清的雾气,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这雾气不带一丝鬼气的感觉,反而让我在这鬼山阴路上有所心态平和。
我迈出了两三步,眼前的雾气像是退后了两三步一样,我进它退,始终与我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我伸手想打散这雾气,手掌穿过的地方却连同手掌一起被淹没在雾气之中,吓得我赶紧缩回左手。
盯着左手看了几眼发现并未有什么异常,我干脆就懒得再理会这雾气带给我的惊奇,一口气向前挪动了十步,差得最后两三步之时,耳朵里传来了一阵低唱佛经之声。
我呆立原地,心里突然想到,难道是那个老和尚?难道是师傅嘴里所说的师叔?
将天道紧紧握在右手,我跨过这最后四五步,原本还笼罩我面前仿佛一片混沌的雾气突然散尽,见得一个和师傅年纪相仿,白胡子长度都差不多的僧衣和尚背着我盘腿坐在地上。
“师叔?”我向着和尚背影问了这么一句。
“阿弥陀佛,小施主,老衲可等到你了。”
“师叔,真的是你么?”
“不是我,又会有何人指引你来此呢。”
我被这和尚这么一说,当下就有些气愤,嘴里哼了一声,“难不成师叔又想让我逼迫鬼侍现身。”
“看来小施主你还是生老衲的气,老衲上次也是迫不得已,不将你拖至那处,老衲也没法逼迫鬼侍魂体现身。”
“那你就可以这样残害你的师侄,让我险些没命?”
“阿弥陀佛……”
“师叔,你干嘛老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我听都听烦了,你就不能换句台词么?”
“小师侄,你觉得我一个出家人用你马勒戈壁来说话,是不是有些大煞风雅,阿弥陀佛……”
“师叔,你……阿弥陀佛……”
“老衲阿弥陀佛!”
“我……”
我见着和这个老秃驴师叔争不过口舌,也懒得和他计较那么多,径直几步走到他身旁几米之处停下,却看见他身前一袭黑袍落在地面之上。
“师叔,你一个人在这鬼山上也不和我们下山,到底在搞什么啊。”
“老衲在等你。”
师叔这话一出,顿时把我惊了,“师叔干嘛等我?”
“命数如此,莫在多问。”
“好好好,我不问这个,那师叔,上山的那串脚印是你的?”
“正是老衲所留,就是给你指引来此的。”
“为什么又是我?”
“命数之事,莫多问。”
“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将我传唤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总可以吧。”
“跟你一起破阵,找出我和师弟当年放走的邪物,将其再次封印。”
“北斗七星阵?”
“小师侄,老衲问你,可曾拔出一把殄文所刻的刀?”
“师叔指的是破魂?”
“看来果真是你拔了,刀在何处?”
“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拔出不久就被一个和我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给拿走了……”
“阿弥陀佛……天意,天意啊……”
……
我被这老秃驴师叔的回答给弄得很是糊涂,心想我这次上山是来找飘姐的,什么狗屁破阵狗屁破魂,都待我找到飘姐的命魂再说,况且我时间有限,也不可能跟着这老秃驴师叔去破阵什么的。
“那个……师叔啊,我现在的任务是找一个……”
“找一个女鬼的命魂。”
我还犹豫不决要不要把飘姐这回事说给师叔听时,他却一语道破我的难言,我只好陪笑道,“既然师叔都知道,师傅法术高深,能不能帮我指点一下,这女鬼的命魂在哪里啊?”
“你想救出她来,也不是难事,”师叔说着停顿了一下,原先闭着的眼睛也睁开来看了我两眼,又继续说道,“你帮你找到女鬼的命魂,你和我一起协力破阵找回破魂再施法布阵,如何?”
“师叔,我有些糊涂了,干嘛这阵要设了破,破了又设的……”
“此买天意……”
“阿弥陀佛……”
“孺子可教也。”
……
我被这老秃驴算是给快气疯了,可我还不能表现出来,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找到飘姐的命魂,然后在十个时辰内回到人界,替飘姐还魂。至于这破阵,找回破魂,什么狗屁封印,我想着就算我到时候再慢慢来,时间也还赶得及,况且,师傅也绝不会让我在七天后三魂尽失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