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而有力的刹车声把我混沌的脑袋撕成两半,夏莉妩媚地做出一个梳理头发的动作,然后冷冷地问:“到了,说吧,这么急要干嘛?”
我晃了晃自己晕眩的脑袋,拉开车门,然后冲到墙角吐了起来,好久没乘夏莉的车,我居然也已经不适应了,还是说她的车技比以前更暴力了?还好刚才送瑶瑶回家的时候,她开得很稳,不然非得把小丫头吓哭不成。
夏莉关上车门,不耐烦地走到我的身后,不屑地说:“这就晕了?身体也太虚了吧?”
“顾响一个运动员都吐,这和身体虚没关系吧?”我干咳着说。
夏莉一脸厌恶地从包里拿出纸巾丢给我,说:“赶紧擦干净。”
我擦着嘴边的污秽,问:“几点了?”
“七点半,你到底这么急着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和哪个小妹约着?”夏莉冷笑着问。
“哦,我是……”我注视着夏莉,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我闭起眼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夏莉不解地看着我问:“你干嘛呀?怎么不说了?”
“呃,夏莉,要不你先回去?”我尴尬地说。
“什么叫我先回去?你耍我吗?送你过来你就赶人了?”夏莉黛眉紧蹙地瞪了我一眼,质问说。
“不是,其实吧……你今天可能真的不适合进酒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有毛病。”夏莉翻了个白眼,然后自顾地向酒吧街最大的那间酒吧走,自从蓝色年华关门之后,东哥的这间酒吧就算是我和齐书棋经常去的酒吧了。
“等等,夏莉你等等!”我阻拦不及,追上去想抓她的手又不敢。
“闭嘴!”夏莉一个急停转身,差点让我迎面撞了上去,她纤细的手指指向我的鼻子,“本姑娘高兴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看到夏莉慢慢走进酒吧,我心里直骂自己是猪脑子,我怎么能把夏莉带过来呢?我不是来这里喝酒,也不是齐书棋找我,而是可儿要工作,所以到东哥这里来驻唱,今天算是首唱,夏莉过来,不就和我看到李枫楠一样吗?尴尬和不甘,还有内心不想承认也不敢爆发的愤怒。
“希望别出什么事情。”我口中喃喃,不管怎么说,夏莉和可儿,乃至我们这六个人都曾是最好的朋友,因为我犯下的过错,而让我们分崩离析,我想我会无比后悔的,更何况现在可儿都已经离婚了,她的出现说不定会激化出更大的矛盾。
我悻悻地走进酒吧,酒吧刚刚才开始进入状态,可儿还没有出来,不过吵闹的这里,可没有蓝色年华那种安静优雅,酒吧该有的热闹,这里都有。
夏莉自顾地走到吧台前面,我急忙跟上去,而她则是说:“一瓶伏特加。”
服务员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回过身去取酒,我低声说:“夏莉,你还要开车呢,就别喝酒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呀?我打电话让小李子来接我不行啊?”夏莉不耐烦地说。
“不行!”我听到这话可就更激动了,你来这里已经有问题,这回还要把李枫楠叫出来,然后夫妻档看着对方的前男友和前女友,这关系是得有多乱啊?
夏莉摇摇头,没再理我,而是把酒杯拿过来,给自己倒满酒,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转过头去,却看到是齐书棋那张笑呵呵的贱脸,他说:“行啊,比我们还快。”
我看到杜欣平静的面容被包裹在利落性感的短发之中,妖冶的眸子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她向我点了点头,而目光却愣在了我的旁边。
“呦,你们都来了?今天什么日子啊?”夏莉转过头来,不解地问。
齐书棋呆滞地看着夏莉,夏莉秀眉一挑,说:“看什么呢?”
“没有没有……”齐书棋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拽着我的脖子到一旁,杜欣则是看了我们一眼之后走到夏莉身边。
“杜老师。”夏莉微微一笑,晃了晃自己眼前反光恍惚的酒杯。
“嗯。”杜欣点点头,“那天之后还没和你好好聊聊呢。”
齐书棋把我拽到一边,诧异地看着我说:“什么情况?你们和好了?!”
“你觉得可能吗?”我自嘲地笑了笑说。
“也是,要是那么容易被你搞定,那她就不是夏莉了,不过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还带她过来,你不知道可儿要唱歌啊?”齐书棋责问我。
“我也不想啊,今天因为工作,所以一整天都和她在一起,具体也不好解释,我急着过来就忘记了不能让她来。”我尴尬地回答说。
“还好李枫楠不过来,不然就要大尴尬了。”齐书棋深呼吸说。
“千万不能让她喝酒,否则就会打电话让李枫楠过来了。”我转头偷瞄了夏莉一眼,她正在和杜欣说话,酒杯里的酒还没见少,心中松了一口气。
“也是,本来我还在想要不把她灌醉了,再把你丢她房间里,一切和好如初,不过现在她是人妻了,不一样了。”齐书棋无奈地说。
“你就别想那种没用的了,想想等下可儿出来怎么办吧。”我叹气说。
“能怎么办?可儿是小清新,夏莉是女妖精,这实力完全是一面倒的好不?”齐书棋分析说。
“就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翻了个白眼说。
“没事儿,只要李枫楠不过来,那一切都好办,大家喝一杯,为可儿回归歌唱界庆祝庆祝嘛。”齐书棋不以为然地说。
“我其实不怕什么,就怕可儿看到了夏莉,想到以前的事情,伤心啊。”我无奈地说。
齐书棋勾着我的肩膀,狐疑地看着我说:“鼹鼠啊,我发现你最近对可儿有点关心过头了吧?又给稿费又找住的地方,还介绍到你们画室的那位女神家里,你该不会是对可儿有想法吧?”
“你瞎扯什么呢?”我瞪着齐书棋说。
“哎呦喂,哥们你比我还狠,该说你是妇女之友还是要组建后宫呢?”齐书棋露出欠揍的无耻笑容。
“别扯了,我是男人,受点气受点伤算什么,可是可儿是女孩子呀,当初她选择陆千循,完全是为了帮自己妈妈治病,她心里还是爱着枫楠的,她看到情敌,心里得有多难受啊?”我皱眉说。
“我知道的,你真当我傻啊?你这人我已经了解透了,你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她的痛和你一样,那是钻心透骨,痛彻心扉。”齐书棋叹了一口气,“你也别说什么男人女人,面对感情,都一样,痛就是痛,不是你装作无所谓就可以掩盖过去的,欲盖弥彰知道吗?你越担心可儿被伤害,就越代表你自己越害怕被伤害。”
“说够了没有?你情圣啊?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明白。”我嘴角一抽,可能是被戳中痛处而有些恼羞成怒。
“是啊,我就是情圣。”齐书棋无所谓地耸耸肩说。
“我说你真是不要……”
灯光在我说话的一刹那突然暗下来,酒吧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就连之前的摇滚乐也停了下来,或许是很少有这种情况在这间热闹的酒吧里出现,所以大家都一言不发,难得耳边没有嘈杂的轰鸣。
没有重金属,没有玻璃碎裂,没有酒杯碰撞,没有肆意大笑,没有吵闹斗殴,只有缓缓响起的舒缓音乐,干净的吉他弦伴随着无比干净清澈的嗓音:“几次,悔过,掩埋,狂妄的恶魔,感觉却好像毁弃善良的自我,几次脆弱,掩饰不甘的示弱……”
可儿最喜欢就是唱陈绮贞的歌,所以毫无疑问她在这间酒吧的第一首歌选择了陈绮贞的曲子《Self》。
“是我用真实的编造了谎言,也是我用残破的猜测这世界,就让我回应你已失序的狂野,虚伪瞬间……”
声嘶力竭却并不是那么有力的嗓音,极具感染力地让酒吧里的所有人静下心听着她的诉说,那几乎带着哭腔的歌曲,令人心脏也像是要停滞跳动,因为太痛了……
我咬着自己的下唇,在渐渐变得温和的灯光中,看到了夏莉侧脸完美的线条,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一层温柔而悲伤的绒光,被光线映照剔透的脸颊,比太阳更耀眼,比月光更虚幻。
一直到曲子的最后一个音节消逝在安宁的空气中,掌声掩盖了一切,掩盖了黑暗之中,麦克风下掩嘴瞬间的哭泣,或许听到的人会觉得唱歌深情,可我却明白,那是让心脏为之碎裂的痛楚。
齐书棋拍了拍我的肩膀,向我示意地笑了笑,然后拉着我回到吧台前,夏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问我:“你不让我进来是因为可儿吗?”
我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而是可儿救了我,灯光打到她的身上,她虽然已经迅速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但是那红红的泪痕还是出卖了她,她勉强地露出笑容,看着安静的酒吧众人说:“我离开我爱的舞台其实没多久,但是我却像是度过了一生,谢谢大家。”
她带着泪光急忙向灯光师和音响师示意,黑暗再次笼罩了她,在黑暗中静静地用歌曲诉说着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