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煞白的画纸,心里还陷入一种无法脱离的郁闷,现在是早上的十点钟,外头汽车的鸣笛声已经吵翻了天,夏莉还在睡着,昨晚回到家里的时候,或者说,今天凌晨回到家里的时候,哭红了眼睛的她,睡在我的怀里。
看着睡梦中的她,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脏上划动着,充满了酸涩的苦痛,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虽然此刻她没有任何的防备,而我也在她的床上,可是我真的不忍心对她做任何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心疼。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我也好,夏莉也好,李枫楠也好,不论任何人都一样,或许脑海边会幽幽地浮起张信哲性感温柔的声音,告诉着我们,想隐藏却只会欲盖弥彰。
我还记得当初刚认识夏莉的时候,她在酒吧里和我讲着有关王菲的事情,她说就算是王菲那样洒脱的人,也不会一点都不曾留恋,现在看来,她说得其实就是自己,她忘不了曾经的那份单纯的爱恋,就像我到现在还依稀记得那个车站那道身影,当往日的悲伤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侵袭,坚强如她,也忍不住哭泣。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没有宣泄就会一直压抑,直到精神崩溃。
我是不是该庆幸,夏莉及时能够宣泄出来,这样才能让如此完美的她一直呈现在我的面前。
夏莉,比起那个连名字都不曾知晓的身影,这个名字在我心里要真实得太多,我明白梦想是虚无的代名词,可是虚无也有凝实的一天,就像云会变成雨水冰雪,击打在我脸上的时候,痛入心骨,却无比真实。
我不知道那个男孩当时选择离开夏莉,之后打算怎么做,或许他还在想着某一天出人头地的时候回到夏莉身边,又或许他只想做一个无比平凡的人,过最为平凡的生活,再也不要与夏莉相见。
我和他有着一样的自卑,但是有一点不同,我有着他所没有的,追求梦想的心,或许很多人对此不屑一顾,高人一等地对我说,纯艺不可,漫画幼稚,但是当这样的人以这种态度来蔑视我与我的梦想时,他已经卑微得只剩下了一具躯壳,哪怕这样的人一样进行着这项工作,却在理解道路之上迷失了方向,化作了行尸走肉。
我深吸一口气,不在乎别人的嘲笑,也不在乎别人的轻视,我只知道,我的笔,为我梦想而生,人生短暂,谁知道有没有下辈子,既然不知道,不拼一把,到死也会后悔。
我的第一笔终于可以落下,一百张就一百张,给别人打下手就打下手,画出的东西廉价就廉价,我想我已经又进一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柔软的手臂抱住了我的脖子,长长的刘海贴着我的脸颊垂下,耳旁是甜蜜的低语:“我的鲁鲁修,早安啊。”
“嗯,早安……不对,都快中午了,哪有什么早安。”我笑着说。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没睡好啊?”夏莉轻声说。
“还好,不过昨晚不对……今天凌晨我犯规了,就在你的床上睡了一晚上。”我回答说。
“是吗?”夏莉故作惊讶地说,“说到这个,你今天的长跑跑过没有,昨天晚上拉我裙子脱我衣服,还有今天凌晨的事儿,都要一起算账的。”
“什么?!那你还脱我裤腰带呢,这不公平!”我惊呼起来。
夏莉伸出手指,轻轻按着我的脸颊,笑着说:“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和我这样的小女子讲公平了,说出去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我的额头顶在她的小脑袋,说:“太无赖了。”
“这不叫无赖,这叫可爱。”夏莉反击一样地顶回我。
就在我们还在甜蜜的时候,夏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夏莉站起身,她现在穿着睡袍,手机是从她房间里响出来的。
“为什么每次我们不管是接吻、调情亦或是……其他什么事的时候,总会有人打电话来呢?这中国移动和我们有仇是吧?”我皱着眉头说。
夏莉耸耸肩,边退出去边说:“那下次我们办事的时候把电板拆出来,就没人来打扰了哦。”
我轻笑了一声,手里继续画着画,没多久就听见夏莉接完,兴冲冲地跑过来对我说:“又有得玩了,杜老师作为出版社副主编辑,过几天要为一部相册集的出版要搞一个展览会,让我们去给她捧场。”
“是吗?那挺好,既然杜老师邀请了,肯定要去。”我点点头。
“不只呢,据说他们出版社的主编快要退下来了,所以要在杜老师和另一名副主编里面选一个作为接替,谁做的业绩好,谁就能荣升主编位置,所以说,现在杜老师的每一步都关系到了她的前程。”夏莉解释说。
“所以这个摄影展是第一步,做好了就能在起跑线上拉开对手一截是吧?”
“没错。”夏莉点头,拉着我的手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她点什么?”
“怎么帮呀?我们又不是摄影师什么的。”我无奈地说。
“当然可以帮了,你不是号称人肉照相机吗?”夏莉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那都是齐书棋胡说八道的。”我尴尬地说,“再说,画的画就算再无比接近于真实,和摄影还是不一样的。”
“那你可以把去参观的人都画下来,说不定会引起围观,然后和杜老师商量一下,让你的画下来的摄影展和相册一起出版,说不定有多人为了可以出现在书里,而乖乖待在那里安静看照片呢?”夏莉思索说。
我想了想,为难说:“杜老师会同意吗?”
“只要你愿意,我就去和杜老师说,好不好啦?”夏莉撒娇一般地催促我说。
我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好吧,只要杜老师同意,我就去试试。”
“太好了,鲁鲁修真乖,亲一个。”夏莉抱着我的脑袋,轻轻吻了一口我的额头,然后又是兴冲冲地跑出去给杜欣打电话。
我愣了愣,然后对着她喊:“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大冬天的穿件睡袍走来走去的不冷啊?”
“行啦,我知道了……喂,杜老师吗,我有个主意……”
摄影展的那一天,在租借的场地里,优美的深色环境,让一张张出自各个摄影师的照片变得格外动人,不过杜欣的出版社涉猎还真广,不仅对齐书棋这样的网络写手感兴趣,还会出版相册集。
都说摄影师看世界的角度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倒是确实,一些我们从未注意过,或者每天都见到却从不过心的场景,在他们强大的摄影技术下,变得不可思议,或是华丽,或是虚美,或是朴实。
齐书棋贼头贼脑地四下张望,然后靠到我的身旁来,对我说:“你看到没有,好多漂亮的贵妇和少妇啊。”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眼睛里就不能有点其他东西?这里是摄影展,拜托有点格调好不好?”
齐书棋鄙夷地看着我面前的画板和画纸,说:“就你有格调,画再像,能和照片比吗?真是……”
齐书棋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脑袋脑袋就被一只包包狠狠地砸中,他痛苦地怪叫一声,险些引起围观,而砸他的人自然是夏莉,除了她以外,没人会这么大胆,杜欣更不会,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是不屑。
齐书棋暴怒地想要转过头去发飙,但是刚转过去,那张充满怒意的脸就堆满了笑容,因为夏莉穿了一件非常修身漂亮的紫色礼服,将她完美的娇躯展现得淋漓尽致,齐书棋看得那个叫心花怒放……
夏莉瞪着齐书棋说:“废话就给我少说,眼睛也别给我乱瞟,小心杜老师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是是是,夏小姐说得是。”齐书棋低头哈腰说。
夏莉冷哼一声,然后靠到我身边来,看着我手里的画,问:“怎么样,画得如何了?”
“基本的已经画好了,再修一下,回去再改改就好了,好久没画油画,有些受不了了。”我伸着懒腰说。
“让你把我画进去的,我在哪里?”夏莉好奇地在搜寻着。
“这里。”我指了指在人群之中的一道紫色倩影,虽然因为场景比较大,所以人物偏小,但是我画的时候格外用心,生怕有一点打破夏莉的美丽。
“好,不愧是我的鲁鲁修,辛苦了。”夏莉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那就先让它在这里干一会儿,我们去看妹……看照片吧。”齐书棋干咳了两声说。
“我们走。”夏莉勾着我的手臂,“我听杜老师说,这些摄影师和我们都差不多年纪,也和你一样,在为着自己的梦想而奋斗着,所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点点头,看着相片上或是景色,或是人物,的确摄影师和我们的相似处太多了,奋斗于世,本来就应该要豁得出去。
“嗯?”我突然停在一张照片前面,照片里面,不是漂亮的景色,也不是多么深刻的表情,而是在无比普通的河边,坐着两个小孩子,一个孩子捂着脸在哭泣,另一个孩子则是指着河里的某一处,似乎是在安慰那个哭泣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