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楼道中响起了脚步声,暗黄的灯光亮起,陆小榕望着门牌号,犹豫片刻,敲响了房门。
“龚阳,你在家吗?”
屋内,缩在角落的龚阳陡然抬起了脑袋,不过, 很快,他又重新将脑袋埋入臂弯之中。
现在,他只是一个残废而已……
片刻,他听见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他从地上爬起,来到门前, 想要透过猫眼看看陆小榕的背影……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 他看见的,是陆小榕的正脸。
龚阳猛地缩回,背靠木门,心脏剧烈跳动着。
门外,陆小榕的声音响起,“龚阳,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开门!”
门内毫无动静,陆小榕气的跺脚,“你究竟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连学校也不去,难道……不能告诉我吗?”
龚阳:“……”
“你开开门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的……而且,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龚阳死死咬着下唇,依旧没有出声。
“龚阳, 我最后再说一遍,立刻开门!”
“要么你现在开门, 要么,你以后永远也别想见到我了!”
十几秒后,龚阳听见了陆小榕离去的脚步声,他的脑海中回荡着陆小榕的话,终于再忍不住,打开了房门。
“小榕……”
龚阳看见,陆小榕依旧站在门口,刚刚的脚步声,也是她故意发出的。
陆小榕冲上前,抱住龚阳,“傻瓜,我怎么会舍得不再见你……”
下一秒,她发现了不对劲儿,她望着龚阳光秃秃的手腕,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你的手……”
“没了……”
陆小榕抬头,“这就是你不去学校,也不愿见我的原因吗?”
龚阳低头不语。
“对不起……”
陆小榕再次轻轻抱住龚阳,“我不知道你发生了这种事。”
“你……你不嫌弃我吗?”
陆小榕拼命摇头,“你的手为什么会这样?是遇到坏人了吗?报警了没有?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警局。”
龚阳没有解释,他也没办法解释,他紧紧地抱住陆小榕,只感觉自己昏暗的生命中,终于多出了一缕光芒。
“谢谢你,小榕……”
龚阳重新去了学校,没有了计算机知识,他依然是那个年级第一,右手没了,他就学习用左手写字。
学校中异样的目光必然不可能少,而每当这时,陆小榕都会主动抱住他的手臂,同时抬头,对他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龚阳也笑了起来,是啊,别人如何看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龚阳开始认真学习,并且每天给陆小榕辅导,二人的成绩,都在突飞猛进,他们相约考上同一所大学,计划着以后的点点滴滴。
透过龚阳的眼睛,洛忆望着二人相处的日常,心中不由得感叹,龚阳绝对是遇到了这一辈子最正确的人。
高考很快来临,二人都正常发挥,当录取分数线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兴奋的抱着彼此,而后填报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
“对不起,龚阳,我……我可能要在大学毕业之后,才能和家人说出你的存在。”
“没关系,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报名那天,陆小榕没让家人送她去学校,而是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了龚阳家楼下,和他一起去了火车站。
龚阳第一次踏出原本的生活圈子,外界怪异、怜悯的目光更多,也只有陆小榕在身边,才能让他放松下来。
“龚……龚阳。”
陆小榕突然脸色惨白,龚阳急忙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我……我学费没了。”
龚阳脑海中闪过一段段画面,最终目光定格在已经快走到另一节车厢的人影上,刚刚只有他从陆小榕身边经过。
“站住,别跑!”
龚阳起身追了上去,那人立马拔腿就跑,二人在拥挤的车厢中奔跑追赶,在跑过三节车厢后,龚阳将男子扑倒在地。
“把钱交出来!”
“放开,我没拿你钱。”
龚阳自然不可能放手,他死死抓住男子的手臂,“把钱交出来!”
男子也在此时发现了龚阳的断手,一边挣扎着一边吼道:“你个残废快放开,不然老子揍死你!”
龚阳牙关紧咬,仍然是那句话,“把钱交出来!”
他感觉到周围一道道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他悄悄把手腕往身后藏了藏,但左手依旧抓住男子不放。
“神经病!”
眼见有人叫了乘警,男子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往后丢去,趁着龚阳捡钱的间隙,迅速跑去下一节车厢,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等到陆小榕赶到,龚阳刚好将钱捡完,陆小榕担心的跑上前,“你没事吧?”
“没事。”
龚阳将钱交给她,拉着她的手,走回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路程,龚阳有些沉默,过了这么久,他依然对自己的断手无法释怀,不过,当走下火车时,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陆小榕时,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
“坐了好久的车,走吧,我们赶紧去学校报名,然后找个地方吃饭。”
“嗯~”
龚阳和陆小榕来的还算早,报名的人并不算多,他们报完名,找到自己的宿舍,将行李放下后,便一起前往学校的食堂。
“龚阳,我有一个室友已经到了,她说等宿舍里所有人都到齐后,要一起聚个餐,你要一起吗?”
龚阳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不了,我们宿舍应该也是要一起聚一聚的。”
“嗯,那好吧~”
等到龚阳回到宿舍,发现也有一个舍友到了,他打了个招呼,舍友却是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手腕,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龚阳:“……”
第二天,宿舍的人全部到齐,有人提议,“今晚我们一起出去聚餐啊,大家也互相熟悉一下。”
“好啊!”
所有人都答应下来,只有龚阳勉强笑了笑,“不了,你们去吧,我今晚有事。”
“好吧!”
等到舍友全部离开,龚阳望着自己的手腕,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