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玲就盘算着账目说:
“咱家那出租车卖了五万多,还账还了四万,买你哥嫂那破葡萄园,花了五千五,隋意念那个辅导班,又交了一千八!这马上开学,还得交,隋建的学费也要交,你算算,家里几乎没钱了!”
“我知道啊。”隋红兵垂头丧气的说。
“这肥料生意也是淡季,一天能来三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问问价的。隋红兵,这些情况,你哥嫂都知道吧,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李曼玲说。
隋红兵说:
“都知道都知道,我这次去了也是搞得太没面子了!
再怎么说,我都五十岁人了,我挂着老脸去求他们给我说句话,结果还把我数落一顿,数落你就数落,结果数落玩,这就完事了,什么也不给我办。好歹你把我说这么一顿,也帮我一下啊……”
李曼玲也说:
“没人性啊他们!你又不是去借钱的,求他们给你安个事做都不答应!”
隋建呢,早就跑开了,在一旁叠纸飞机玩,耳朵里都灌满了他爸爸妈妈对大伯大妈一家的议论,再听了最后一句,他也跟着来了一句:
“没人性!我大伯大妈妈没人性!”
李曼玲听了,乐的直笑:
“就是,连小孩子都知道!”
这时候正好隋意回来了:
“妈,做饭没。我好饿。”
李曼玲说:
“没呢,你爸想在工地上谋个差事,给你们买点好的吃,可是你大伯伯大妈妈都不肯帮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今天中午咱们就下面条吃了。”
“又是面条。”隋意悻悻的解下围巾。
李曼玲说:
“有面条就不错了。”
“可是我正在长身体啊,妈,你早上就给我一碗稀饭,稀的一塌糊涂的稀饭,我唱歌都唱不上去!让你给我两块钱我路上买个包子你都不肯!小气!”隋意抱怨道。
李曼玲说:
“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啊!那稀饭你都吃了三碗!你长身体,你弟不也长身体呢吗?都要补。都要吃。一家里四张嘴,这吃饭的钱从哪来啊我问你!就你那艺术班,一个学期就要一千八,简直比上大学还贵!”
隋意撅着嘴巴说:
“这个艺术班都是最差的了。人家上的都是四千多一个学期的。听说。人家那老师就是不一样。”
“你省省吧,还四千多的班,咱们这儿要是有四十的艺术班。我都给你上那个四十的了。”李曼玲说。
隋意就赌气说:
“那我肯定考不上大学,艺考就过不了,我也不用参加高考了。”
“胡说八道,你肯定能出息!”说话的是隋红兵,“我和你妈这是老了,全指望将来你和隋建了,你们才这么点大,咋老说这么丧气的话。”
隋意说:
“那本来就是嘛!师资条件都跟不上,我那声乐怎么能学好啊?”
“你自己多琢磨就是了。”李曼玲说,“我去下面条了。”
隋意小声的嘟囔道:
“琢磨,切,那你们也琢磨着去考个大学呗。”
李曼玲没听见,隋红兵说:
“你说什么?”
隋意就说:
“没什么。”
隋建那个捣蛋鬼就大声的说:
“姐姐说,叫你们也琢磨着考个大学。”
隋红兵说:
“尽瞎说!这孩子。”
李曼玲到了厨房,真的就用开水下了一锅面,挖一点猪油漂在上面,那乳白色的猪油遇着了开水,正一点一点慢慢的化开。
李曼玲看着猪油慢慢融化,又想起自己家的日子,心里又是一阵哀叹,当年怎么就嫁了这样的人家呢!真是倒霉!
想着想着,李曼玲又伸头喊道:
“隋意!去隔壁跟你奶奶说一声,叫她中午别下面条了,我下了,一会端给她!”
隋意听见了,答应了一声,慢吞吞的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她来到奶奶柳氏的屋子,柳氏的们是虚掩着的。
“奶奶?”隋意喊道。
柳氏正窝在床上打盹呢,见有人来了,就回应着:
“在这儿呢。”
隋意以便进去一边说:
“奶奶,大白天你这里都黑乎乎的。”
柳氏看清了来人,笑道:
“是隋意啊,是啊,奶奶老了,只能像坐牢一样坐在黑屋子里了。”
隋意则趴在柳氏的床前天真的说:
“别这么说啊奶奶,等我考上大学,毕业了,赚钱给奶奶盖个新屋子,又亮又暖和,不用盖这么多被子。”
柳氏听了,高兴的合不拢嘴,直拍着隋意的手说:
“我好孙女,好孙女,你比你大伯,比你爸妈可都强多了!”
隋意想起来李曼玲交待的事,就说:
“我妈说,让你中午不要下面条了,她下了,一会给你送来。”
“好,好。”柳氏说,“你们家也都吃面条啊?”
隋意说:
“是啊,奶奶,我妈说,我爸讨不到工地上的差事,还去求我大伯了,我大伯好像没答应吧,我妈就说,家里没钱,就吃面条。”
柳氏听了,询问道:
“什么?你爸要去工地干活?那么苦,他哪干的下来啊!”
隋意就摆弄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说:
“我也觉得不靠谱。”
“怎么干个苦力活,还要求你大伯?这话怎么说的?我都闹不明白。”柳氏说。
隋意就说:
“我也不知道呢,奶奶。”
“一会我问问你妈。你去吧,孩子,我这里黑,你待着不习惯。”柳氏又说。
隋意就从柳氏的屋里出来了,李曼玲很快就下好了面条,盛了四碗出来。
“吃饭了!”李曼玲喊道。
隋意说:
“这哪是吃饭了,是吃面了!”
隋建呢,来到厨房一看真的是白水面条,又不乐意了:
“妈,我要吃肉!怎么面条里都不放肉丝啊!”
“还肉丝呢!”隋红兵从后面敲了隋建一下。“你看你那浑身的肉。你姐姐才该吃点肉了,你还是减减肥吧!”
隋意听了就哈哈笑起来,隋建还是跟李曼玲吵着要吃肉。
李曼玲就看了一眼隋红兵,才说:
“哪里有钱买肉啊!我的小祖宗啊!上次吃那肉。还是你外婆给你打的两斤猪肉呢!吃不到两天的!”
“那我还要找外婆去!你不给我吃肉。我就找外婆去!”隋建说。
李曼玲说:
“找外婆找外婆。你外婆一天到晚就贴补我们,哪一个做人闺女的不得往自己娘家贴补,我可倒好。进了这个家,都是我妈在贴补我,我们家这日子,真是过反掉了。”
隋红兵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就反驳起来:
“你妈,你妈一年也就打两回肉给咱们,她上次家里杀了猪,才给我们送了两斤肉,那猪那么大一头,她就送两斤!”
李曼玲不服气道:
“两斤怎么了?两斤就不少了!起码说明我妈还惦记着我!不像你妈,你妈给我送过肉麻?给隋建隋意吃过肉麻?”
隋意就忍不住说:
“妈,奶奶也不错啦,她都快九十岁了,也上不了街去买肉了啊。小时候奶奶每次见了我,都给我糖吃。”
李曼玲一听隋意心里只是记着奶奶,就气不打一处来:
“哦,两颗糖,就把你给收买啦?那你外婆身体还不好呢,还在四处看病呢,脑子都不大好使了,都还记着给你们送肉,你们怎么就不记着?”
隋意就说:
“都好,都好,行了吧。”
说着,隋意就走了。
隋建还是抱着李曼玲的大腿叫个不停:
“妈,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李曼玲拗不过她小儿子,就从口袋里摸了一块钱出来:
“来,别吵了,吃碗面,你拿着这个去买烤肠,总好了吧?”
“好!”隋建欢欢喜喜的接过那一块钱,仔细的装进了兜里。
隋红兵就说李曼玲了:
“你看你把隋建惯的!”
李曼玲翻了个白眼说:
“他小孩子嘛!”
“我也是小孩子呢。”隋意不满的说,一边伸手来端面。
李曼玲说:
“隋意你可是比隋建大七八岁啊,难道你还跟自家弟弟争风吃醋啊。”
隋意不再说话,端了自己的面条就走了。
隋红兵说:
“不是说给妈送一碗吗?”
李曼玲说:
“对,我差点忘了。那我的先不吃了,先给妈送去,回头我再从锅里盛点。”
说着,李曼玲就端起一碗面快速的来到柳氏屋里:
“妈,给你送面来了。”
柳氏靠在床头说:
“你先放着,一会再端给我吃。”
“先吃着呗?”李曼玲说,“我把筷子都给你拿来了。”
“你先坐下,我问问你。”柳氏安排道,李曼玲就在柳氏床边坐了下来,又是那一股难闻的味道刺鼻。
“妈,你也有事跟我说啊?我也有事呢,妈你先说。”李曼玲说。
柳氏就问她:
“我听隋意说,红兵要去工地上干活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去工地干活还要去问国庆呢?”
李曼玲一听,原来柳氏要说的,正中自己的下怀,顿时也忘记那难闻的味儿了,起劲的给柳氏解释起来:
“妈,你听我说啊,是这样的,这眼瞎不久是年关了吗,家里一直没什么收入,红兵就想着找个事做……”
“找什么事情不行,怎么要去工地啊?他那个身板,我还不知道吗?”柳氏着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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