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算计(1 / 1)

晁禹一顿足,停身回首,笑道:“何事?”

来的却是名府卫,虽身不着甲胄,却也长棍在身,平日里在府中四处巡逻着。

大汉朝始终尚武,游侠横行,虽绝大部分超凡力量都被朝廷与玄门诸子百家所掌握,魔门势威隐匿地下,还有些许自太古绵延流传下来的隐世门阀,也是极其低调,不敢与朝廷、玄门诸子百家争锋。

散修与小家族、小门派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辛,每天都得掰着指头计算资源,艰难度日。

但依然还是有少许例外。

而大汉幅员辽阔,人手众多,哪怕混出头的散修、小家族与小门派的比例少到了亿分之一,聚合起来,也有不少的数字了。

这便是游侠群体。

这些游侠大多活跃于长安与北疆,后者自发的保家卫国,抵御匈奴,倒当真抵得上一个侠字,当称一声义士;但前者则大多上蹿下跳,横行无忌,让朝廷烦不胜烦。

朝廷成立的备盗贼司,以及三秦之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很大一部分的“业绩”,也是这些游侠提供的。

当然了,游侠与游侠不可同日而语,墨家三派之楚墨,以邓陵氏为首,同样也是游侠群体,但他们却并非散兵游勇,也不横行无忌,有着自身的纲领与目标和行动准则,不在讨论之列。

而除却墨家、北疆两大游侠群体之外,那帮好狠斗勇的游侠群体的头目之一,便是郭解。

他没有荆轲精神,却想效仿荆轲之事,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功名”,在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想要行刺个重要人物。

至于目标是好是坏,是贪官还是忠臣,实力高低与否,他都毫不在意,只在乎对方的地位是否足够高。

偏偏他拥有着真仙修为,实力不俗,是游侠群体当中最能打的几人之一,手中还有斩杀过真仙的战绩。

是以一时间,让长安大臣近乎人人自危,尤其九卿,他们虽有真仙级的实力,但并没有应付郭解刺杀的把握。

即使……

郭解其实并不敢来长安,甚至不敢来关中,始终在关外之地晃悠,只几次入关晃悠一圈,便立刻离去了。

有时不得不小住一段时日,也只是嘴上骂骂咧咧,但身子却有自己的想法,半点违法乱纪的事儿都不做。

但即使这样,许多大臣还是慌张,所以哪怕是皇帝脚下,皇宫当中,但凡大户人家,都会有大量府卫四处巡逻,为的就是求个心安。

何况游侠群体良莠不齐,其中真的有宵小之辈,不过四五阶左右的修为,就当真敢行那些鸡鸣狗盗之事,摸进拥有真仙级实力的大佬家中,搞些乱七八蕉的事儿。

他们的动机未必是求财,有时候只是单纯的马尿喝多了,酒壮怂人胆,被人蛊惑几句,害怕丢了面子就摸了进来。

甚至还有人只是为了获得吹牛批的谈资,摸进来摸块瓦片就走。

在这个大汉时代待了几个月的时日,这些问题,晁禹也看到了些,有所了解。所以看到府卫,认出他是负责晁府安全的“巡逻员”,便立即想了上述许多事儿。

尔后,他便笑着问道:“怎么,难不成有宵小之辈溜入了晁府当中?”

那府卫明显愣了一瞬,随后立刻恭敬的说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明察秋毫!”

“行了,少拍马屁。”晁禹背负双手,问道:“怎么回事儿?可是来着修为不俗,你们无法应付?”

“这倒不至于,来着虽胆大妄为,但修为着实不高,吾等结阵抵抗两三息功夫,便有府中供奉来将他拿下了。”府卫赶忙解释说:“只是晁公离府求见陛下,吾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请公子主事,这才来寻。”

“噢?”晁禹挑眉,嘴角微微扬起,随后轻轻颔首:“也罢,我便去瞧瞧这胆大妄为之辈,带路吧!”

府卫立刻侧身:“公子这边请。”

晁禹轻轻点了点头,抬腿前行。

同时暗暗传音,通知刘烨平和王休仁,还有他认识的几位府中真人级的供奉——他从中嗅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担心这事儿是针对他的阴谋。

无他,这府卫的说法有问题。

即使晁错不再,晁府中也绝对不缺主事人,压根没必要来找完全不管事的晁禹。

倘若晃悠的途中正好遇到了,府卫灵机一动,直接通报晁禹此事,那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这府卫刚说的却是“可算找到你了”,这问题可就大了。

更何况,区区一个蟊贼,甚至都不需要找什么主事人,出手的供奉当场就可以处理,不论是当场灭杀了,还是拷问目的,亦或者直接转送京兆尹都可。

背后的设计者,怕是真把晁禹当成了傻批。

但晁禹偏偏也想将背后的人给揪出来,便干脆跟过去瞧瞧他们打算搞什么花样,只不过他呃不想涉险,这才暗摸摸的摇人。

甚至他还传音给了孟尝君,这位被晁错打服,又有父亲指示后投诚,暂时还没来得及安排工作,临时住在晁错府客房中的真仙强者。

同时暗摸摸的将手藏在宽袖里,从空间法宝中摸出晁错将他从孟尝君手里救出来后就给他的一块玉圭,联系上了晁错,向晁错求助。

在长安城中,当朝三公借助金印,拼命之下完全可引动一定的大罗之力,吊打一切不服。

真·万无一失。

表面上莽点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有步步为营的脑子,但心里还是得怂一些的。

谁叫这个时代大佬太多。

晁府很大,但府卫也有修为在身,虽不高深,三阶的亚子,但小跑之下也快若高铁,不一会儿便也跑到了目的地——晁府东侧,外侧院墙之下。

此地尚有八名手持长棍的府卫,见到晁禹,都是横棍行礼。

另有两名供奉,目测五阶尊者修为,一左一右站在两旁,负着双手,见到晁禹却也双手抱拳,结成太极阴阳印,打了个道揖。

他俩无气运加身,道韵流转自然,让人如沐春风,显是道门修士。

还有一人,跪伏在地,身上缚了条黑色绳索。

绳黑,宽约一尺,其上隐约铭刻有法家符文,乃法家与少府合作打造的缚仙绳仿照山寨版4.5。

前边的4代表能束缚四阶实力的修士、校尉、官员,后边的5代表第五次改进版。

改进的倒不是强度,而是在不影响强度的前提下,尽量生产难度和成本。

用的4.5版,代表此人应当是四阶以下的修士。

此刻却是鼻青脸肿,面色惶恐,身子微微颤抖,一身修为都被绳索镇压在了丹田之中,提不起半分力量。

这帮府卫也真有点东西,三阶修为,借助晁府加持,结成阵法,竟能抵挡四阶修士两三息的时间。

不过……

这么多人围在这儿……

不太像是要动手的亚子啊。

难不成自己想岔了?

但不应该啊,逻辑上就站不住脚,好端端的,不过一个小毛贼罢了,又怎么会叫府卫特地来找他?

想到这儿,晁禹就有些纳闷。

不过他还是面色如常的问:“就是此人入了院墙?”

“是。”先前引路那府卫立刻说:“我们兄弟几个正好巡逻到了这一段,结果恰巧看见此人落地,鬼鬼祟祟的,我便立刻跑了上来,并招呼兄弟们一块结阵围住他。

他当时就变了脸色,见事不可为提起一口玄气就想离去。但晁府哪能这般让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那岂不是落了晁公面皮么?于是吾等立刻同时出手阻挡。

他气急败坏,拔了长剑便要对我们强攻。我等修为低微,但有晁公传授的法阵在,哪里能让他讨了好去?

我当即一面捏碎玉符通知供奉,一面拼力抵抗,终于在我等力竭之前,两位供奉赶到,将此人立刻拿下并绑了。”

“然后你们商议过后,就决定通知我过来?”晁禹问道,嘴角微扬,似有深意。

但那府卫似乎没听出来,径直点头说道:“是。我们商量了一番,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人——晁公之名,其实天下皆知,又圣眷正隆,谁敢来打秋风?我们这些府卫,以往可从没碰过这事儿,这还是第一次。”

晁禹挑眉。

那府卫接着说道:“商量一阵,却也无果。

二位供奉觉得,此事说小却也小,毕竟不过一个蟊贼,不足为惧,便是直接打杀了也无碍,毕竟是他翻入院墙在先,伦律我等可肆意处理。

但说大却也着实大,晁公此刻地位非比寻常,无数双眼睛盯着,而暴秦之亡就在眼前,倘若处理太过,比如直接打杀了,倒是合法合理,可却太过不近人情,当心引人非议,称晁公太过暴虐。虽对晁公无碍,这般说辞终归不美。

可要惩处的太过轻了些,却又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要这等所谓的游侠都不惧晁公了,寻思着随意进出晁府也不过就是这般,伤不了性命,也无其他大碍的话,恐怕一个个的都会忍不住往这儿钻,烦不胜烦。”

晁禹双眼微眯。

这话说的倒还真有几分道理,不过……

他侧目看向两位供奉。

左边身穿白衣的供奉立刻微微躬身,说:“回公子,这话确实是我说的。这事儿不大不小,但我等却实在担不起责,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其他管事却也有些不地道,处理好了功劳没有,处理坏了罪过却在。

所以在下斗胆算计,让这位小兄弟请来了公子,请公子处理。不论公子如何处置,当或不当,晁公却也不会怪罪,若处理好了,晁公指不定还会给些奖励,褒扬一番,却是再好不过了。

“原来如此。”晁禹似乎是信了,轻轻点头,同时回一句:“你倒是坦荡的很,这般布置也敢直接说出口。”

“不如此,晁府可就真无我容身之地了。”那白衣供奉说:“算计公子,哪怕只是这等看似不痛不痒的算计,却也是大忌。

而晁公门下能人颇多,供奉无算,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竞争,吾这等算计定然瞒不过他们耳目,而他们也必然会以此向公子或晁公邀功。

与公子明说了倒还好,但说隐瞒而被公子看穿,我必被扫地出门,倘若公子记恨,我更可能身死道灭。”

顿了顿,白衣供奉又面露微笑,说:“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把一切挑明了说,这便并非算计,而是向公子求助了。”

“原来如此。”晁禹“恍然大悟”,同时笑道:“先生有心了。”

当然,他不可能相信这点鬼话。

听上去合情合理,但为了不给管事添麻烦,就冒险向晁禹求助……

仔细一琢磨就知道,这比他们找不到谁来管事更站不住脚。

但偏偏晁禹没法说什么,话都讲这么明白了,晁禹再计较就反倒成了他斤斤计较。

这事儿没做之前是冒险,但做了之后便是算计,哪怕晁禹小肚鸡肠他也要这般做的算计,定然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动机。

于是晁禹断定,这个白衣供奉肯定在谋算着别的什么,却不说破,决心虚与委蛇一番。

所以他又补充一句:“大父府上能有先生这般坦荡之人,当真是幸事。”

“公子过奖。”白衣供奉微笑。

晁错眼珠子一转,又说:“先生之谋,面面俱到,心思缜密,而在下年岁尚小,懂的不多,也没经历过这些,想处理这事儿却也为难,不若先生教我,该如何做?”

“在下才疏学浅,何以敢言教,”白衣供奉赶忙回绝,说道:“公子真是折煞我也,还请休要再提。”

“那,先生觉得该如何做?”

“对在下而言,如何处理都是两难。”白衣供奉再次推脱:“但对公子而言,却是不同,不论轻重皆可,公子从心便是。”

晁禹挑眉。

从心……

这是暗示他要怂一波的节奏?

不对不对,这又不是现世……

同时,被有意无意忽略的小毛贼,此刻仍旧跪在原处,脸色仍旧惶恐,身子还在颤抖,始终没有半点变化。

而那名带路的府卫,此时也有些懵。

他隐约看出晁禹和这白衣供奉似乎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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