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赶忙踏进了房门，将房门关上，饭盒放到了屋子的圆桌上，有些兴奋地看着有几日不见的大哥。
“大哥，父亲今日不在府里，我去求了母亲，她就让我把小厨房的菜给你送来，我才可以来见你的。父亲回来若问起此事，也有母亲给我挡着，不怕！”
释真如点了点头，看着阿辉小小的身板，脆生生的模样，脸上流露出最真心单纯的笑容，他不由得眉头一松，一只手就覆盖到弟弟的头上，带着爱意地摸了几下。
“大哥说过不吃晚饭的。怎么，你有事要见我？”
阿辉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释真如，一字不落地将要报告的消息说了出来：
“有好几样。首先是...黄大祭酒又中风了...”
释真如听到这话，明显愣住了。
“黄归凉？怎么会...”
阿辉认真地点点头，“是祁阳在街上找的乞丐跟我说的。我今天出去置办饭庄用的货物，那个小乞丐给了我一个祁阳用的酒壶，酒壶里塞了一张纸条，就只说了这个。”
释真如的一只手紧紧攥着一串佛珠，一念一念转得飞快，看起来，他开始有些紧张，但是眉目间却始终沉着稳定。
“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前，他还是国主，便是突然中风倒地，卧床不起。祁阳当年比我年长多了，肯定更有印象。他十几年来都不参与政事，现在给我传了消息。而且...”
释真如抬起头，沉稳地问着阿辉：
“这个消息，是不是没有传出去，没有什么人知道？”
阿辉点点头，继续认真地说：
“按理说，穆贯仲大人平日跟着黄祭酒，应该是知道的；可是我这几天跟着送菜的去穆府时，只知道穆大人这几日都未曾归家，但是府里上下都不知道为什么，听说连穆夫人都急哭了，还是见不到穆大人。”
光头少年点点头，“是了，这便是了。祁阳还是有势力在的。他祈家作为京都四大老贵族，祁阳再怎么离经叛道，还是很有消息渠道。他传给我消息，说明这个消息必须让我知道。”
光头少年的手立马上下翻飞一番，眼睛闭了起来。阿辉知道大哥这就是在开始算局了，于是他继续开口，小声说道：
“还有一条，是林小姐报给我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阿辉脸上的表情明显收敛了很多，但很明显还是非常的好奇，小脸儿缩在肩膀里，有些紧张地望着释真如的脸色，好奇释真如听到林新梨之后有什么反应。
但光头少年手上拨念珠的速度很稳，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眉目依然紧闭。
阿辉看了看，便继续从怀里掏出来另一张纸条，小声说：
“林小姐今日来我们饭庄吃饭，末了给阿辉留了这么一张纸条，说是牙库的程姨也暗暗和今培风搭上了线。”
释真如眼睛缓缓睁开，眼神里很是沉静，双眼一片清明。
“林新梨，应当是程苏桃托她来给你送消息的。暗羚主钦点的算库之子今培风，搭上了牙库二当家程姨的线，说明牙库也要有风云变化了。
大当家暗羚主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程苏桃却知道，说明，她也和今培风早就搭上线。她一向不会轻举妄动，事事皆有缘由。
程苏桃刚刚入京...”
阿辉在旁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刚入京两个月。”
释真如点点头，认真地拨念珠，眉目十分沉稳。
“她是从西土米高国过来的，今培风闭关了这么久，所以想必她是在西土的时候就已经和今培风联系上了。在那个特殊的时间联系了今培风，只能说明...”
释真如的念珠拨得极稳，眉目微微松开了一点，但眼神里却更加严肃：
“米高国有事将生。”
阿辉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东西似的，灵机一动：
“对了，今培风那个时候还不是算库之子呢。”
释真如听到这句话，更加确信地点点头。
“程苏桃一旦找今培风，说明西土事态开始严重起来。她在今培风还没有当上算库之子的时候就先抛出橄榄枝，这样会大大增加今培风当选的筹码，而这样今培风反而会死心塌地地帮程苏桃许多忙，起码，也得是个一年期的恩马。”
阿辉听得一头雾水，除了那几个人名听得比较熟悉，其他的一个都不懂，只是在一旁，似懂非懂、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释真如则是继续说道：
“一年期的恩马，足够延续到程苏桃归国的时间了。程苏桃为什么会需要这样一个延续长时间的恩马呢？
只可能是因为...她所见到的事，会直接持续到她归国后的那段时间，而她在这段时间里仍然需要今培风的帮助。假如是一年，那么他们之间的联系顶多到今年年底便要结束了...
可是，假如他们约定的时间要比一年更长...”
阿辉在一旁乖巧地坐着，看着自家大哥思考飞快，不由得也入了神儿；此时听到他说了一句“今年年底”之后，便停顿许久，小男孩掰着指头算了算，眼睛一亮，抬起头：
“大哥，年底重要的事儿，也就只有通天祭了。也只有通天祭，才会有外国使臣学子来我们宗华，苏桃姐姐去了西土，可能是因为这个事儿？”
听到阿辉无心的话，释真如手里的那串念珠却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静静地望着房间一角，一动不动。
阿辉很明显给自家哥哥的态度给吓了一跳，呆坐在凳子上，愣了许久，才推了推释真如，轻轻唤了一声：
“大哥，大哥？”
释真如回过神儿，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房间里静了许久，释真如才又在阿辉的头上摸了摸，叹了一口气。
“阿辉，今年...你多大了？”
阿辉明显愣了一下，没想过大哥会这个时候问自己的年龄。他看着释真如虽然脸上和蔼可亲，但是眼神里却是疲惫紧张，小男孩的心里不由得紧了一紧。
“大哥，我都已经九岁了！”
释真如怜爱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瘦弱的身子骨，继续说道：
“好。大哥有几样事儿让你做，这些事儿，你一定要从现在开始就做好准备，而且得做很久。你可愿意，帮大哥的忙？”
阿辉听到这儿，眼神一亮，小小的个头儿差点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高兴得不行。
“大哥，你说，有什么事儿我都帮你！”
光头少年揽着小男孩的肩膀，开始一字一句嘱咐。
阿辉靠在大哥的身旁，很认真地听着，没有注意到自家大哥作为一个出家人，今天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生动，眼神里流淌出无限的神思。揽着自己肩膀的手，也是如此地温暖用力。
好像，是在珍惜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