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1 / 1)

<>楔子(一)

时值夏月,晚间蝉声消湮,夜间的大都市仍灯火通明,喧嚣一样与白天。

午夜的时钟在十二点刚好敲响,X市有一座山庄,几经辗转,现成为了一名私人富商的专属领地。在富商成为山庄主人的第一天就用尽了一切现代化的手段,将山庄的外围布置成铜墙铁壁,堪比军事要塞。也只有在越过无数的铁丝网与哨岗,无数红外线感应器与无人机还能平安无事后,才能见到山庄的真正面目。

夏天的光景说来像做梦一样,晚风擦过木槿花与剪秋萝的叶瓣,送到不远处一片小桥流水、古风古色的木制庭院中去。

庭院中的确良窗帘随风飘荡,矮桌上放着刚泡好的清茶。

小舟泛起涟漪一两米,矮檐上的夏影正在在茶水里倒映——也映出一张十分妩媚的女人的脸。

男人不慌不忙的滤茶、沏茶,在最后一道工序前还将茶具送到面前轻轻一嗅,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脑袋正在被一把枪顶着。

“喝茶呢,就要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做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盖好杯缶,轻呷一口,发出慨叹的声音,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的太阳穴上还顶着一把手枪。

“不得不说——”重新倒了一杯,水流漫溢的“哗啦”声,“sept,你比我想的还要优秀。”

世界上有一个秘密组织,他们每一个世纪只训练十二名顶尖特工,而这十二名特工每个人都有一个代号,这个代号的获得不依靠其他,只要你能杀了排名在你之前的特工,你就能获得他的称号。没错,称号的获得,需要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而这件事,除了本身将他们从孤儿院领养回来并且训练他们的人、以及那些同伴知道,其他人绝不会知道,这个人是——

男人转过身,平静的双眸看着女人,却是这张脸,让女人不敢置信。

“是你?!”

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四号特工,也是与自己商量好将要在下个月登记结婚的恋人。

犹豫的瞬间,心脏被子弹穿透,警报器毫无预警的响起来,庭院中出现了几百拿着AK47的雇佣兵。

男人轻轻走到女人的身旁,温柔掀了掀她染血的鬓发,“现在你知道了吗?知道为什么我能成为四号特工,而你不能?不过你放心,你的死亡也是三号特工葬礼前的序曲,你千万要在奈何桥上多留一会儿,等着她和你一起相遇。”

女人眼角流下一滴泪:三号特工不是别人,她是自己的孪生姐姐,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利用的工具。

“不!!——”

匆匆赶来的一号特工看着已无气息的女人,心如刀绞,双眼通红失去理智,却这一刻几百名雇佣兵齐齐开枪后饮弹而亡。

“枕霜——”他挣扎着向女人的尸体爬去,双手拼命想要握住什么东西,却最后握住的,还是只有她的死亡。

楔子(二)

天宫三十三重终年都是宜人的春色,没有芙蕖斗艳,宛若霞蒸;没有疏林枫红,偏宜日丽;没有篱菊枝残,井梧色老;人世间最美的,你能想象得到的极致春色都聚集于此,始终保持着让人赏心悦目的视觉之感——对于神仙来说。

却今日的天宫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梦话?你已经在人间历尽了凡尘九劫,只要你愿意,你马上就能成为下一任天帝,孤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数十万年,现在你却告诉孤你要再次下凡,再渡一劫,你有没有想过整个天庭?整个三十三重天?!”

年轻的帝子抬眸,看向眼前这个掌控着世间一切的天帝,此刻他所要求的,不是天帝的原谅,而是一个父亲的理解。

“父亲——”

这一声“父亲”轻飘飘的喊出,却沉甸甸的压在天帝的心上,化为一声轻叹“哎——”

良久的寂静之后,天帝带着几分了悟的“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既然父亲您已经知道了一切,就必然能够明白孩儿的所作所为。”

天帝痛心的“果然我早该把月老那厮的红线拿去包粽子,这厮一肚子坏屁,本帝早就知道,这世间如果真的有什么最能腐蚀一个神仙的,也只有凡间所谓的男女之情。”看着少帝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又有几分不忍,“你想过没有,正常的神仙渡一次劫都有留恋尘世,再也无法位列仙班的危险,你足足渡了九次劫不谈,居然还要再加一次,如果你回不来——”

“那就一去不回!”

天帝已经在这悠久的天庭呆了数十万年,都在等自己的孩子能回来,然所得结果却——

“罢罢罢,你执意如此,即便强迫你登基为帝也不能如何,但是这一次,本帝不会坐视不管,前九次这女子都不曾爱你一次,此次本帝会颁布一条禁令,如果你与她重蹈覆辙,本帝不仅会将你强行拉回,还会将那女子打入阴司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也是,本帝对她九次负你的惩罚。”

帝子欲分辩什么,却天帝已经离去,他也明白这恐怕是最后通牒,避无可避,看向姹紫嫣红的烂漫天宇,眼神坚定“枕霜,等我——”

楔子(三)

平疆22年——

少保府——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房内传出,阆门虚掩,传出冲天血腥之气,不断有全身鲜血淋漓的婆子端着一盆盆血水走进走出,脸上都带着难掩的焦急之色,除此之外的婢女、大夫站了一排,也都翘首以盼的看着房内,只待一声令下随时听候吩咐。

翠绿的屏风后,稳婆几乎低吼着传达命令,床上的女人声嘶力竭,大汗淋漓,死命抓着被单的双手青筋横生,双眼的狰狞之色夺眶欲出,“我澹台青秋是当朝太师独女!是他戍柳河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少保府的!凡我所生——男婴,必为少保府长嫡子!!即便天不佑我,只得一女,那也必得是毫无争议的长房嫡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啊——!!”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滚落,一声惨叫溢出喉管,女人脸色更加难看。

而此时房内凡生产所需,一应俱全。

花厅内——

戍柳河手反握一本帙卷,面容略带几分焦急的看着外面,似乎在等一个消息。

戍柳河年过三十,然则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一身锦衣下掩盖着一颗随时要再进一步的登顶之心。谁能想象,这样一个看来衣冠楚楚的朝廷官员,在几年前,还只是一个青楼中最卑贱、供人随意亵玩的男妓?虽然有些事情再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两年前,他孤注一掷过一次,得到了当朝太师独女——澹台青秋。

一系列的偶遇、相识、独处、嫁娶……都是他精心策划了无数次的权利荣辱,而今天,则是两年的努力开花结果的时候,一旦澹台青秋诞下婴孩,无论男女,都能使他在当朝太师面前站稳脚跟,顺利成为太师一派中人……

想到这里,戍柳河隐忍的脸上展现出一丝笑意,却转瞬为涌上脑海的一张女人的脸所凝固。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除了那次——

揉了揉太阳穴,低垂的双眼遮住情绪:为官之道,最忌心思外露,如果现在她对于自己是个阻碍,那无论这个阻碍曾经存在有多么令自己难忘不舍,自己也绝不手软!

纷繁的思绪为一阵叫嚷声打断,一个满身血污的婢女跌跌撞撞的向花厅跑来,脸上却难掩欣喜之色,这是澹台青秋的陪嫁——绿衣。

“老爷,老爷,大喜,大喜!”

戍柳河面皮一抖,紧闭的双眼霎时迸射出两道锐利的视线。

“主母——主母她生了!”

“呼——”戍柳河长舒一口气,不知是否是那句话的作用,耳畔果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啼,而原本动摇他思绪的,那闯入他脑海中的女子的脸,霎时间被一条虚无却真实的,铺向王权之路的快感取代。

“主母呢?”

绿衣懂事一笑“主母方才太累,大夫说要静养为宜,现下移到别的卧房内伺候着。”

“很好。”戍柳河赞赏一句,刚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个粗使打扮的毛丫头横冲直撞的撞开婢女冲进来“老爷,刚刚落蕊姐姐在柴房也生了,老爷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戍柳河原本翘起的嘴角因“落蕊”二字霎时凝固。

“老爷,你只顾着贺主母有孕,姐姐与老爷您的孩子,难道您就——”

“住口!”戍柳河双眼霎时冷凝起来,绿衣眼珠微转,看着戍柳河脸上看似决绝,实则带些怜悯之忧的神色,主动开口的“老爷,方才主母所生,是龙凤胎!!”

此言一出,刹那间那条登天的王权之路光芒万丈,近在咫尺,可掩盖这世间一切的情爱纠葛,海誓山盟。

此时的皇城恰值三九与四九的交接之时,正是最冷的时候,雪花轻飘飘的落在屋檐上,重重的砸在人心里,心脏的温度原本能融化一切坚冰,却在此时连一片雪花都浓的化不开。

“绿衣,着人去柴房,将那个女人和她所生的来历不明的野种一起扔出我少保府,若在主母醒来前,这府里还有她这个人,那与她亲近之人,休怪本府一起杖杀!!”

“是!”

绿衣娇俏一笑,欣然领命,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乳臭未乾的黄毛丫头,急匆匆离开,女孩急的张牙舞爪“老爷,老爷,那个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老爷——”然而终于被小厮强行拖走,声音渐渐寥落了。

“落蕊——”一道消逝的叹息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花厅里,不知是在为谁哀悼的挽歌前曲。

曲曲折折的假山后,少保府最偏僻的后厨,此时其中一间腹背受风的柴房里,传出一阵阵婴孩的啼哭,“别怕别怕,娘亲有了你,从此以后娘亲除了你的父亲,还会再多一个亲人。”

斗室虽简,四下入目陈设也陋,然当轻喃的儿歌缓缓流淌,却还有岁月静好之韵。

“哐!”柴门骤然被一脚踢开,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妈子强行将抱着婴孩的的女人提出房外,“老爷有旨,一炷香内你若不离开,连带着野种,一起杖杀!”

女子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柳河?柳河他?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见他,我要他亲口对我说——”女子刚刚生产完,满身血污不谈,而原本羸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更显瘦小,婆子一脚将女子踹开,轻蔑一讥。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爷有闲工夫搭理你?主母大喜,诞下龙凤胎,是我少保府的嫡子嫡出,你一个买回来的粗使丫头,行为不检,私怀孽种,老爷主母能容忍你在府里诞下野种已是仁义至极,你还要恬不知耻的在此大放厥词?!”

“不,不是,我的孩子,是柳河——”

“住口!”婆子鄙夷一笑“就凭你这句话,乱棍打死都不为过,老爷有心整理门风,要将你杖毙,然主母仁慈,留你与孽种一条狗命,滚出少保府,以后若再敢胡言乱语,提及你与少保府的一点关系,你都必死无疑!”

两个婆子力大无比,登时将满脸泪痕的女子拎出门外,寒风刺骨,这扇近在咫尺的后门,一旦打开后再关上,就是两个世界。女子气息微弱,却不断呢喃着“求求二位妈妈,让我去见见他,我只消亲口听他对我说出那句话,亲口——”

两人充耳不闻,正待动作,一声童音般的大喝中气十足的响起“住手!”

三人齐齐转头,女子满脸哀戚的“青梧?”

青梧正是方才大闹了花厅,又被戍柳河命令小厮丢出来的小丫头,虽只七岁,却是在两年前被落蕊从乱葬岗救回来的女童,落蕊虽叮嘱青梧两人以姐妹相称,却青梧一直将落蕊视作自己的母亲,颇有孺慕之情。

“怎么?你想跟她一起滚出去?”

“这破少保府,本姑娘早就不惜得呆了,这戍柳河言而无信,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本姑娘虽也吃了他府的两年饭,可也见证了他让落蕊姐姐受了这么多苦的事实,走就走!”

青梧奔上前去,将一个婆子钳制住落蕊的手一拳打开,婆子吃痛一缩,揉了揉手背的青红,正待计较,青梧已经扶着落蕊一步步缓缓的走出了门外,消失在风雪中。

“姐姐,这戍柳河不是什么好鸟,呆着也是受气,不如走了算了,我看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那个澹台青秋也不像什么好鸟,你若强留日后不定受多少欺辱,靓仔报仇,十年也不晚。”

落蕊看着襁褓中的女婴红扑扑的脸,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正忽闪忽闪的看着她,但凡眼神接触,都会露出惊喜的笑容,心里的苦涩却更浓了,回首再看已经被重重阖上的后门,掐断了最后一丝生机,远处雪海茫茫,天下之大,再也没有我所爱之人的情乡。

两人搀扶着远去,门里的婆子气出猪叫,另一个安慰的“行啦,目的达到了就行,能为主母效力是我们的荣幸,回头就等着领赏去吧。”

次年,当朝少保戍柳河,在太师澹台相洲的竭力举荐下,跨越少傅,直接成为了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的少师。

少师乃是从一品官,其职至重,上可襄助当朝三公辅佐皇子,教导皇储,下可辅弼臣民,教化一方,虽是闲职,却是只差一步便能位高权重,进入政治核心的敲门砖。

平疆23年夏,戍柳河在皇城中叩拜天子接受嘉奖,百官朝贺春风得意;平疆23年夏,落蕊在山长水远之边油尽灯灭凄苦而殁,所生女婴托付青梧。

两方世界,一念而开,自从那四九的雪花吹过之后,是疏剌剌秋水菰蒲,是冷清清明月芦花,而一径是你的权力冰火凯歌,一径是我被冬雪抛弃的不复的碧玉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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