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你是怎么知道的(1 / 1)

星熊童子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惊恐, 他紧紧地把衣服裹在身上,被温泉水打湿的衣衫湿答答地黏在他身上, 头发上的水还一滴一滴往下落着。

他连是谁踹了自己一脚都来不及计较,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酒吞仍旧一脸怔愣之色, 余光瞥到星熊童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嫌弃地说道:“瞧你那窝囊的样子,又不是没被女人看见过。”

“少胡说!”星熊童子带着哭腔拔高声音叫道,“我虽然天天追着女孩子跑,可连她们的手都没摸到过, 更别提被别人看到光屁股了!”

他虽然经常满山追着漂亮女妖跑, 可他一直都是很有原则的妖怪, 绝不会强硬地欺负女孩子。那些女妖都不愿意跟他好, 他当然也没吃到过什么嫩豆腐。

就好比花鸟卷, 他苦苦痴缠了这么久, 对方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 甚至还被她画中的鸟啄了个满头包。

看起来老司机一样会撩妹的星熊童子, 其实还只是个笨拙单纯的情场菜鸟罢了。

“怎么会是女人呢!他怎么会是个女人呢!”星熊童子捏紧衣服, 失魂落魄地低喃着,显然对自己一不小心丢掉的贞操感到十分悲痛欲绝。

他这句话再次令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也将茨木的思绪拉回现实。

此刻,茨木的脸上有震惊、了悟、窃喜和担忧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使得他整张脸看起来都扭曲无比。

令他无比惊讶的是轻易打败自己的少年, 原来是在他印象中常常被贴上“柔弱”标签的女孩子。

了悟的是他终于知道了, 琼琅为什么一直都那么抵触自己的接近。

她是女孩子,自己变成纯子的时候,自然不管多么漂亮都不能诱惑住对方。比起自己这个“不知来历的陌生女妖”,她更信任亲手救下的花鸟卷也是人之常情。而他以男子身份接近对方,琼琅就更不可能和他亲亲热热了。

茨木心下有些欣喜,他终于知道了该用什么正确的姿势去和琼琅相处。

可对方退避三舍的态度又令他不禁苦恼担忧,自己最初不善的态度一定是把她吓到了,谁叫他相识没两天就找上门要和人家打架呢?

酒吞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刚刚一目连的话直接吓得他的酒劲全都跑没了。

此刻在夜风的吹拂下,他缓了缓脸色开口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尴尬的气氛中,荒和一目连对视一眼,前者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前辈,其实……”

*****

琼琅半醉半清醒,正处在无比尴尬的局面中哭笑不得,上一秒还处在大脑一片空白的迟钝中,下一秒就被一双大手抱住细腰远离了后山温泉。

凉凉的夜风吹面而来,在耳旁呼啸,她轻轻一怔,扫视了一眼周围。

脚下是变得越发渺小的温泉、行宫与山峦,头顶是嵌在千顷墨色中的辉星皓月,斜上方,她的头发时不时地碰到那人精巧的下巴。

他的怀抱很温暖,身形虽然清瘦却格外的有安全感。也许是夜色下的星空与大江山太美,也许是琼琅的迷蒙醉意还没有完全清醒,恍惚有一瞬间,她竟觉得这个怀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大天狗带着她不知道在像哪个方向飞去,周围的景色一一褪去,唯有头顶的月光温柔依旧。

那月亮如此圆润,光芒如此皎洁,就好像……就好像星熊童子的屁股蛋。

琼琅一个哆嗦,突然感觉双目一阵火辣,酒劲立刻醒了一大半。

此刻,大天狗抱着她降落在了地面上,琼琅扫了一眼周围熟悉的场景,是客舍的庭院。

察觉到琼琅的身体微微一颤,大天狗不着痕迹地将双翼撑开了一些为她挡住夜风。

“抱歉,失礼了。”

这冷清的像是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中深藏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关怀,将琼琅从迟钝而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无人的庭院中只有阵阵蝉鸣,略显沉默的气氛中,琼琅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尴尬地说道:“刚才……多谢你了。”

在晚一步,她这双眼睛怕是要瞎。

“你怎么知道……是荒告诉你的吗?”琼琅有些迟疑地问道,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了她是女人。

这件事情她只告诉过花鸟卷和一目连,而刚刚星熊童子准备脱裤子的时候,一目连眼疾手快地挡住了星熊童子,而大天狗却速度更快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带她远离了温泉。

大天狗摇了摇头,一双湛蓝的双眸在夜色下看不清神色,“不,之前在守月村的民宿里时我就看出来了。”

“哦?”琼琅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看着她脸上的惑色,大天狗解释道:“你的喉结不大,仰头时尤为明显。”

琼琅的个子不矮,约莫有一米七左右,但奈何她身边的男性妖怪们一个赛一个高,大多时候还是需要仰头看他们。

琼琅抿了抿唇,神色一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仅仅只凭这一点就能确定吗?”

她不擅长变身,为了不露破绽而掩饰这一点,她刻意变做少年,即便喉结不太突出也很正常。

“还有,在民宿那一晚,你跪坐的时候,双膝闭得很紧。”大天狗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跪坐的姿势比盘坐要自然熟练得多。”

听完这句话,琼琅眉梢微皱,随后恍然大悟。

这个时代的这个国度没有椅子,琼琅小时候作为人类,在房间里时基本上都是跪坐的,多数有教养的妖怪也遵循这种礼仪。

但跪坐的男人和女人有一个细微的差别,那就是前者跪坐时双膝微微分开,而后者则要闭紧。此外,这项礼仪对于女子要更加拘束严格,席地而坐时只有男子才可以盘腿,女性必须跪坐。

琼琅自小就习惯了这个姿势,而投入罗刹海建立起行宫后又制作出了椅子,虽然很少再跪坐过,但身体依然有肢体记忆,比起盘坐,她跪坐的姿势更加自然标准。

想明白这一点,她看大天狗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一丝惊奇。

仅仅是这样一个细微之极的差别,就让的大天狗一眼识破了她的真实性别。

“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细心的人。”琼琅侧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赞赏,她向来喜欢机敏聪慧的人。

同样是男性,和她相处了许多时日的酒吞与茨木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而不过几面之缘的大天狗在一开始就已经看穿了她。

这个男人对比起聒噪脱跳的星熊和豪放霸气的酒吞来,要显得内敛沉默一些,但却心细如尘。

对方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孩子,琼琅没有再刻意做出中性的少年音,而是恢复了原音与他交谈。

这声音仿佛如最初那样如冷冽的清泉般甘甜,但大天狗却觉得更像是一杯醇美的鸠酒,带着一种令他无法抗拒的致命诱惑。

“叮”,大天狗的好感度增加了10点,当前好感度50点。

呼吸微微一滞,他嘴唇一动,似乎有什么话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但琼琅的声音却再次打断了他。

“哎……?你的左翼是怎么回事?”

在房檐灯笼的照耀下,琼琅眼尖地发现,在大天狗张开的漆黑左翼内侧,有一处的羽毛要明显稀疏一些,仿佛是一道长长的伤口。

听到琼琅问起这个,大天狗心下漏了一拍,情不自禁地收起了双翼,别开头不自然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很多年前留下的一个旧伤疤罢了。”

虽然当年那滔天的海水与锋利的巨石几乎砸断他的左翼,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做出那个决定。

琼琅点点头,只以为是和哪个敌人交战而留下的,虽然心下有些微讶,但见他不太愿意提起此事的样子,便知趣地不再开口问。

像大天狗这样的大妖怪,自愈能力是很强大的,能留下这么一道明显的伤疤,看来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见她虽不出声,却仍旧悄悄地盯着他的左翼看,大天狗心中微动,有一番话语想问,却又不知从哪里先提起。

妖酒的后劲很大,琼琅此刻醉意熏熏,头部也有些隐隐作痛。

她皱眉伸手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道:“刚刚多谢你了,只是酒吞他们一定惊到了。我本来是想走之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没想到今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由于茨木的原因,琼琅早就想摊牌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谁想到酒吞半路来了这么一出。

“对了,我一直瞒着酒吞,他会不会生气?”琼琅有些不安地说道,“荒和一目连还在那里呢,一目连是知道这件事的……”

不会迁怒到别人吧?

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听到“一目连”这个名字,大天狗脸色微微一僵,原本心中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的话语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不用担心,酒吞应该只是吓到了,他不是小气的人。”看琼琅仍旧皱眉揉着额头,大天狗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今晚上你喝的酒太多了,先回屋里歇下吧,至于酒吞那边,让我来解释。”

闻言,琼琅双眼一亮,绽开笑道:“太好了,那就谢谢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麻烦了。”

星熊童子的屁股蛋还在她的脑子里晃来晃去,琼琅现在实在是有些头疼要怎么回去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

看着她的笑容,大天狗心中也添上几分欢愉,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快歇下吧,我先走了。”

琼琅点点头,脚步有些不稳地回到房间里,朝他摆摆手拉上纸门。

大天狗在庭院内目视她的身影没入房间中,脸上的笑容方才慢慢消失,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只是微微蜷起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中的焦灼。

*****

没能泡上温泉,琼琅在屋内的木桶里自行用妖力凝聚出水来,清洗了一番方才歇下。

翌日,头疼欲裂的她接近正午时分方才一身疲惫地爬起来,她睁着惺忪的睡眼扫了扫周围,花鸟卷不再画里,好像早就已经醒了。

外面阳光正好,桃花落英满地,看起来时候不早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吵醒她。

在她身边不远处,放着一套干净的殷红色女式和服。

听到屋里的动静,花鸟卷回到屋里,温声关切道:“大人好些了吗?你昨晚喝的酒太多了,那衣服上全是酒气,荒他们托酒吞给你拿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

花鸟卷面上没有疑惑,显然已经知道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琼琅甩甩有些发昏的头,随手拿起身旁的衣服,入手便感觉柔顺凉爽,是极好的料子。

“唉……”

看琼琅顶着一头鸡窝坐在榻榻米上抱着一副发呆,花鸟卷忍不住小声说道:“大人,荒他们在行宫殿内等你呢。酒吞已经把你想要的妖果和药材种子备好了,只等一会儿为我们送行,只是星熊童子他……”

一听这个名字,琼琅脑子里立刻闪现出那个白花花的屁股蛋,她嘴角一抽,连忙说道:“都在等我吗?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快赶过去吧。”

“大人,你的早食还没吃呢。”花鸟卷指着案上那盘刺身,开口提醒她。

“不吃了,我们走吧。”琼琅简单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后,扫了一眼食盘便走出了房间。

身份已经暴露,琼琅没有再作男子打扮,花鸟卷为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两人便随着妖侍到了行宫的殿中。

这件殷红色的和服款式很美,上面印着大大小小的樱花图案,只是与琼琅向来的穿衣风格不符。她很少穿这种艳丽的颜色,偶尔穿一次,倒衬得肤白如雪,凭生几分媚态。

殿内,隐约传来酒吞的声音,似乎是与人在交谈着什么。见她突然出现在殿内,众人一时间有些呆愣,顿时鸦雀无声。

大天狗不经意间转过头,视线便再也挪不开来,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全被一抹红色浸染。

茨木怔愣了一下,眼中惊艳之色一闪而过,怪不得对他所幻化的纯子无所触动,这份姿容分明与之不相上下。

琼琅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发现星熊童子那个小傻子竟然不在,她的面颊抽了抽,在寂静的有些尴尬的气氛中落落大方地朝着荒走了过去。

那孩子大概让她吓蒙了,现在都不敢出来见她。

罪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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