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明泽烨在净月阁却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
莫婉言约莫也听到了南昌城里最近的一些传言，大概是知道明泽烨的心情郁闷，也没有多言，嘱咐花妈妈给他张罗意见客房后，准备离去的时候却被明泽烨给唤住了步子。
“明公子是还想再听一曲吗？”她瞧着眼前的明泽烨，轻声询问着。
“唱了几个时辰了，嗓子不会干吗？”明泽烨瞧着他，自身前桌上拿起了水杯喝一壶水倒了一杯水，站起身来走到了莫婉言的面前，递给她。
“谢谢！”莫婉言接过她手中的那杯水，道了声谢谢。
“是我要谢谢你让我在净月阁留宿。”明泽烨笑了笑。
“净月阁打开门做生意哪有轰客人出门的道理。”莫婉言笑了笑，喝了口明泽烨方才替她倒的那杯水。
味道很特别，她有些疑惑的瞧了瞧被子里的水，并没有什么特别。
“我加了薄荷露在里面，这东西对嗓子。”他懒洋洋的深吸口气，不以为意的道着。
莫婉言瞧着，微微蜷唇：“没想到明少爷也是个细心的人。”
原本凭着自己对明泽烨的了解，总觉得他太过的玩世不恭，说话口没遮拦就是浪荡了些.。
却也没有想到眼前的男子竟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你是第一个说我细心的人。”明泽烨轻笑的摇了摇头。
“是吗？”莫婉言疑惑，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第一次见到明公子的时候的确实是没有这么想过。”她说着抬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明泽烨。
“不过，现在算是对你改观了。”她道着。
“能陪我说说话吗？”此时的明泽烨倒没有了以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脸上倒是添了积分疲倦之色，莫婉言瞧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走到角落里将自己的琵琶搁在凳子上的琵琶抱了起来，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候着的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莫婉言将手中的琵琶递给她，然后吩咐了一句：“你不用等我了，我和明公子聊会儿天，一会儿就回来。”
“是！”小丫头领了命，这才抱着琵琶离开。
莫婉言合上了门走到了明泽烨的面前，温婉的笑了笑。
“明公子，这边坐。”
自14岁起她便到了这净月阁，5年来也见惯了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曲意逢迎，应酬交际她早就如鱼得水。
对于明泽烨她大抵也不过是见了数面而已，并未有深交深言。
不过整个南昌的人提起他都会来上这么一句：“那明家公子可是个玩世不恭的主儿！”
是了，坊间传言最多的也是那明家的家大业大，明家又只得这么一个儿子，自是自小供着的主子；明家公子整日了除了青楼酒坊里闲逛，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日子过得也是极为惬意的。
犹记得几年前，明家公子迷上了城西月满楼的花魁凤栖梧，几乎是天天都宿在月满楼的，曾经为了凤栖梧的一只霓裳羽衣舞倾了万两重金；当整个南昌城都以为明家公子能成为凤栖梧的入幕之宾时，月满楼的凤栖梧居然连瞧都不瞧那万两的重金，闭门谢客。
就这样明家公子就恍若着了迷似的，整日整日的往月满楼跑，就是为了一瞻凤栖梧的一支舞蹈，那时候的凤栖梧可是整个南昌都街知巷闻的。
而那时候的自己刚进净月阁不久，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真丫头，远远地她也瞧见过一眼月满楼的凤姑娘，眉眼盈盈，玉肌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影。
一首诗形容的秒：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句诗用在凤栖梧的身上视为再匹配不过，那时候的凤栖梧即使是她一个女子看了都会心动，更何况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尽管明泽烨对凤栖梧付出的再多，都未有换来佳人的一笑。
后来，月满楼的凤姑娘失踪了，明家公子像疯了一样的四处寻找，阵仗不必前些阵子明泽烨找人的阵势大。
甚至气愤的砸了月满楼，一把火将它化为灰烬。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在别人渐渐淡忘了那月满楼的传说凤栖梧的时候，让别人渐渐地记住了城东莫婉言。
在说起那句话南昌有两一个传奇女子，城东莫婉言，城西凤栖梧。
可，也只有她知道，世人都是淡忘的，如果那时候凤栖梧不选择离开，只怕此时她莫婉言也只是这净月阁一个唱曲儿的，别人不会将她与凤栖梧搁在一起。
南昌只会有凤栖梧这么一个花魁奇女子！
明泽烨坐在了她的身旁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白玉酒壶，替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莫婉言能看出来，他微凝的眉，从今日一踏入这净月阁都这样了。
她伸手，想要拿起一旁的杯子替自己斟上一杯，岂料男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握住了她的手。
“唱了几个时辰了还喝酒，不怕把嗓子毁了。”他道着，又将方才那个莫婉言喝过的薄荷露的杯子放在了莫婉言的面前。
“喝这个。”他说，语中带了丝不容拒绝。
莫婉言看着收回手，拿起方才那个杯子低头喝了口没有出声。
“你和她真的不一样。”明泽烨苦涩一笑。
“……”莫婉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她从来不听我的，也从来没有对我笑过。”说到这里，明泽烨举起手中的那个白瓷酒杯，视线就紧盯着杯口，摇着头又一饮而尽。
莫婉言哪能不知道明泽烨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人人都知道，明家大公子风\/流不羁，却偏偏一颗心只围着舞伶凤栖梧转。
“都道城东莫婉言，城西凤栖梧，可在我心里最好的也就只有她凤栖梧一个了。”
“婉言姑娘，你有心仪的人吗？”他道着，认真的瞧着眼前的莫婉言。
莫婉言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这一行的，能求的只是知己，哪里会有什么良人。”
“是吗？”明泽烨心中一阵苦涩。
“都说青楼女子皆薄幸，以往我还不信，呵……”说着他又为自己斟上一杯。
“现在看来这句话还真不假。”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瞧了瞧眼前的莫婉言，似乎是在探究，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莫婉言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没有生气，只是浅浅的戳了口方才的那杯薄荷露，这东西喝下去嗓子确实好了不少。
甚至连头脑都清晰了不少，而此时的她就这么静静地扮演者一个专注的聆听者。
“每次看到阿郢和他的心上人你侬我侬的，这颗心就像活生生被剜了一刀一样，我明泽烨这一生就他妈对这么一个女人上心过，最后她却在答应了我过后收拾包袱逃了。”他说着，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紧握着杯子的右手就这么连着杯子啪的一声落到了桌面上。
“你说，她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就不肯正视我的一颗真心。”
杯身被那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震碎，残片四溢，虽然莫婉言及时的片头，可是那细小的碎片还是擦过了她的右脸颊，在上面落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莫婉言没有皱眉，也没有吭一声，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明泽烨。
曾经的浪荡公子，此时那张以往总是一抹玩世不恭的脸上，此时却是难掩的落寞与苦涩。
她没有去安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因为莫婉言知道现在的明泽烨喝醉了，再怎么冠冕堂皇的话说多了，他还是那个样子，还不如等着他喝醉了，酒醒了，一切都好。
脸上还有些微微的刺疼，应该是方才那碎片划伤的口子的缘故。
想到这里她无奈一叹，这回怕是要戴着面纱几天了，幸而只是擦伤，看过大夫抹了药应该是不会留疤的吧！
不过，怕是花妈妈看到了又要唠叨一番了。
还好现在这净月阁是她的，前些日子明泽烨为了答谢她还送来了许多黄澄澄的金子，即使没有了漂亮的脸蛋儿，下半辈子应该也能吃穿不愁的吧！
她倒还是看得开，毕竟所有的青楼女子努力了大半辈子，为的不是一个好的良人归宿，就是银子。
良人，她自问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过银子自是必不可少的。
明泽烨瞧着桌上的残次碎片，冷声一声抬头，便见到莫婉言右脸上的划痕，一瞬间有些愧疚。
“这……抱歉！”他道着，站起身来。
或许是醉酒的关系步子有些踉跄，拉起了莫婉言的手。
“你……”莫婉言疑惑。
“你的脸受伤了，我带你去让大夫瞧瞧。”他道着，仍旧是有些醉意，却没有停住步子。
“我房间里面有药，这点小伤不会留疤的。”莫婉言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那，去你房间。”听到这里，明泽烨的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拉着莫婉言的手就往另一旁走去。
他是知晓莫婉言的房间的，上次来净月阁接凉欢的时候他去过。
一路上纷纷投来客人疑惑的视线，在南昌水不认识明家大公子，只是这明家大公子拉着莫婉言的手还是第一次见过。
来到莫婉言的房间外面的时候，明泽烨正要推门而入，莫婉言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明公子，到这里就可以了。”她张开双臂，背对着房门就这么挡在明泽烨的面前。
“为什么？”明泽烨疑惑。
“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今日前厅的客人都见着你拉着我走了出来，如果，再传出你进了我的房间的话……”其实，莫婉言说的也是事实，虽然这些显得有些矫情，可是她莫婉言定下的规矩是不能变的。
上次，明泽烨道这净月阁也是她让花妈妈带来后院，前厅也并没有人瞧见两人一起。
可是今日，今日不一样。
“婉言姑娘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了？”明泽烨觑着眼前的莫婉言轻声一笑。
“身居在净月阁，也会怕这些流言蜚语？”大概是酒意上头，明泽烨并未有理喻莫婉言的话，伸手拽过她的手。
砰的一声，莫婉言的房门就被这么推开了。
屋子里待在桌边等待着莫婉言的打瞌睡的小丫头，被这么一下吓得打了个抖，睁开了眼。
“姑娘，你回来了。”她道着，视线落到了一旁的明泽烨的身上。
“明明明……明公子。”她惊讶于莫婉言的皓腕此时被明泽烨握在手中。
“你家姑娘脸受伤了，有药吗？”明泽烨瞥了小丫头一眼，询问道。
视线，突然落到了莫婉言那受伤的右脸颊上，她大惊：“姑娘，你脸怎么受伤了。”
说着已经跑到了不远处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小药膏。
此时的明泽烨已经拉着莫婉言来到了桌旁，坐了下来。
小丫头将药膏拿到了桌旁揭开盖子，一点点的涂抹在莫婉言受伤的脸上，嘴里还不断的唠叨着。
“姑娘怎么会受伤了，又是哪个客人发脾气了吗？”
“……”莫婉言只是摇了摇头，笑着没有说话。
儿这个罪魁祸首明泽烨就只是这么静静地待在那里，愧疚着，也没有出声。
“还好只是擦伤，但还是要小心万一落下疤痕就不好了。”
“还好上次伤着手大夫留下了药，不行明天我还是得给你请个大夫过来。”
“没事的，别大惊小怪！”莫婉言笑着。
小丫头摸完最后一点儿药，仍旧执着着：“还是得来瞧瞧，我们家姑娘这么漂亮，要是落下疤来怎么办！”
“好，明天去瞧瞧行吧！”面对眼前这个忠心的小丫头，莫婉言总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嗯！”小丫头这才欢欣的点点头。
“那，我去给姑娘打水梳洗上床休息！”说话的同时又瞧了瞧一旁的明泽烨。
“我跟你家姑娘说两句话就离开。”瞧着小丫头的视线，明泽烨道。
“你先去吧！”莫婉言对着小丫头道着。
“好！”小丫头点点头，还是不放心的往后瞧着明泽烨，最后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