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流言(1 / 1)

时间如梭,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这段时间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成天喂马,干活,捎带着拎起棍子跟郭老大他们出去跑龙套。

我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适应了勤奋的自己,也适应了郭老大的大嗓门。

“那个谁谁……”郭蛤蟆指着我喊道。

“我叫斧头。”我赶紧过来,小声提醒他。

“啊,斧头。”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把酒楼子这个月的账本给好师爷送去!”

“明白。”

“对了,那个谁谁……”他又叫我道。

“我叫斧头。”

“啊,斧头。”他一拍脑袋:“顺便把这个月好师爷那份儿利钱给他捎过去吧。”

“明白。”我再次转身离开。

“哎,等一下,那个谁谁……”他再次叫我。

“我叫斧头……”

“啊斧头,我还没问你来着,你叫啥?我不能老叫你那个谁谁吧!”

“……”

帮会里有个好师爷。

后来我才知道他姓郝,叫郝前程,是郝师爷。

据说郝师爷很久以前是个举人,名副其实的文化人,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又屡考不中,只得靠笔杆子谋生,给人写个状子,算个帐什么的,也算小有名气。正好赶上蛤蟆帮那些年占了南城几家买卖,需要这类人才,帮里又都是粗人,缺个会舞文弄墨的师爷,就连哄带骗把郝师爷捞在了手里。等郝师爷明白自己的处境时,已经身陷狼窝,不少见不得光的事都有自己一份付出在里头,洗不干净了,而且帮里就这么一个读书人,全帮上下都挺敬重自己,温饱不愁,一看还不赖,索性就安心呆了下去。

郝师爷在蛤蟆帮混迹二十余年,上代龙头,也就是郭大蛤蟆的爹,郭老蛤蟆在的时候他就是帮里唯一的师爷,可称得上是元老。郭大蛤蟆大字不识三两个,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读书人,也明白自己是个浑人,玩脑子玩不来,所以一直高看师爷一眼,对他毕恭毕敬,师爷的话,他听,师爷的吩咐,他办。如果说帮里还有一个人能降住疯疯癫癫的郭大蛤蟆,那就非郝师爷莫属了。

郝师爷历经两代龙头,对帮会内外事事门儿清,又兼有头脑,没有辜负郭大蛤蟆的重视,大事小情出谋划策,帮郭大蛤蟆把帮会搞得风生水起,在燕京城龙蛇混杂的南城一片儿立稳了脚跟。

只不过郝师爷毕竟是个斯文人,嫌帮里一帮江湖汉子太闹腾,便没一起住在蛤蟆帮的大院里,而是在隔了两条街的一条清净胡同里安得一隅,平时只是隔三差五现身帮会处理事情。

……

知道这些后我也曾想过,是不是暴露下自己认识字这个牛逼技能,也许会得到不同的待遇呢,不过只是想了想,随即放弃了。原因很简单,现在的生活才是我的生活,我很享受现在循规蹈矩踏踏实实做事的每一天,人最难得的便是知足,乞丐生涯教会了我这个道理,莫名其妙的改变?算了吧,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

这段日子里,我不是没想过寻找失散已久的坏蔫儿他们,只不过我抽空来到约定的城中心寻人,远远望见的却是数丈高的城墙和十几丈宽的护城河,一列列钢盔铁甲的军士手持武器在周边来回巡视,我愣在那稍微久了些,杀气腾腾的家伙们便冲了过来,我撒腿就跑,身后一片金鸣狗叫……

后来才知道,那他娘的是内城禁地。

这次坏蔫儿算是操蛋了。

很快我又想到另一条线索。

“就这么定了,进城先找丐帮!”

坏蔫儿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

作为试探,我跟路边要饭的乞丐形容了坏蔫儿他们的样貌,并礼貌地打听他在组织里是否见过这么几个人。

“你是……”

要饭的有些警惕。

“蛤蟆帮的。”

我觉得说出自己的靠山后,对方会当个事儿办。

果然,对方点点头,说帮我打听打听。

帮派这东西实在唬人,想想也是,敢以帮派名义出来办事的,怎么着也应该是个骨干分子——对方肯定想不到,我在里面不算个小角色……而根本就不是个角色。

谁想到我还是小瞧了江湖——

第二天,道上就传言说蛤蟆帮的人找上丐帮了。要开战。

我草这话是怎么传成开战的??

“他娘的是谁没事找事的?”郝师爷气急败坏地对着众人怒吼:“让我知道了,我扒了他的皮!”

还好没人揪出我来,估计也没人想到是个打杂的搅出这么大乱子。

于是寻找弟兄的路子彻底断绝。

我也只能祈祷他们平安无事。

惹出这么一档子麻烦,我接连几天都不敢出门,怕被街上要饭的打死,然后再被蛤蟆帮拖回去鞭尸。

渐渐的,外面风声平息了,我才松口气。

江湖本就是这样,像一锅沸水,耐不住寂寞,浪起浪翻永不平息。总会有四起的谣言,也总会和泡沫一样破去,没人盯一件事一辈子。

比如现在,新的谣言代替了旧的——

江湖上传言说,蛤蟆帮的郭大蛤蟆跟烂虾塘的虾头李有一腿。

而且郭老大是受!

这个谣言最开始并没传到郭蛤蟆耳朵里,因为都是私下口口相谈,没人敢当着蛤蟆帮龙头的面说出来,帮里的人也都听闻了,也没人敢跟老大提,怕第一个被打死。

江湖上的风声传得飞快。

不到半天,整个南城根这片儿都传开了,郭老大还不知道。

直到郭大蛤蟆自己觉得不对劲——江湖中人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他只是觉得走在街上,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跟平时不大相同。

有问题。

他想到做到,大街上随手抓个道上的小字号就问。

这一问不要紧,倒霉鬼心虚,以为郭老大是奔着自己来的,赶紧不迭声的说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听说的……

听说的?听说什么了?

……

下午郭大蛤蟆回到大院时,直接把门一脚踹飞了出去,大马金刀走进来坐在紫檀椅上。

师爷正在院里分派下个月轮守各个场子的弟兄,被吓了一跳。

“吹哨子叫人,吃我这口饭的都他娘给我集合!”

郭老大不理会师爷的询问,脸色铁青的直接下了令。

龙头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小弟们不敢怠慢,赶紧召集人手。

等人聚齐时,我震惊了——院子虽大,却根本站不下这么多人,好多大汉只能站在院子外面张望,把门口这条胡同堵了个严实。

“起码二百来人。”顺儿偷摸跟我嘀咕:“这么大场面我也第一次见到。”

“哪儿来这么多人?”我小声问。

“院子里你见过的全是身边的走动,是亲信,这次看来把外围也召集了,都是各个场子驻守的,平时不回来,这才是帮派的真正实力……你当咱们蛤蟆帮光摆个面摊罩个酒铺就能养活起大家?”

我无语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还真不是一般壮观。

郭老大脸色依然很不好看。

从表情看得出,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暴跳如雷——自诩为南城硬汉的堂堂蛤蟆帮二代龙头还不曾被这么花差花差过。

江湖上混的,人物字号比命都重要,名声被践踏,你还不玩命,谁还会再怕你?江湖上也就没有了你的位置。

换成谁是他,都得先把造谣的人揪出来剁成碎肉喂狗,然后再去找虾头李的晦气。

两百来号弟兄一起盯着龙头,等待着他的号令。

龙头这时候却没象往日里那样一边骂天骂地一边吩咐去砍那个谁谁。

这让兄弟们莫名其妙。

其实这时我倒是有点理解老大,正如当初驴大屌掏出家伙指着柳儿呲了他一脸,柳儿回来一样没吭声,我们也装不知道。

说?怎么说?

兄弟们听好了啊,有人说我是虾头李的娘们儿,被姓李的爆过菊眼儿,给我到处问,问这话是谁说的……

那么用不了几天,估计福建沿海一带都能知道这事儿了。

一声轻咳,郝师爷站在了龙头身边。

“大家可能都听说了,有人给咱们帮派造谣,影响极其恶劣!”

师爷不愧是师爷,没用郭老大废话,很自觉的说出了他想说的。

“现在龙头有令,帮会兄弟全部上街,听到不利于本帮的话,打!看到藐视本帮的人,打!

收到谁污蔑本帮的风声,往死里打!打到没人再敢提哪怕一个字!”

几个打字让所有人脊背发冷,院子里鸦雀无声。

“还有,一定要找到究竟是何人造的谣!一定要灭流言于无形!”师爷此刻眼神凌厉,一点不像个老书生。

……

龙头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猛的举起胳膊,发出了怒吼。

刹那间小弟们全都举起拳头,两百人同时发出的嚎叫声震耳发聩。

郝师爷满意地点点头,悄悄退在了后边。

真是不简单,郝师爷。

该说的一句没落下,不该提的只字未提,果然人老成精。

弟兄们鱼贯而出,片刻间散得干干净净,向南城各处大街小巷窜去。

大院冷清下来,只有郭老大和师爷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师爷叹口气,刚想跟龙头说些什么,忽然一扭头,看见了我。

啊,院里还有我,我正在犹豫自己是算龙头身边的走动还是算打杂的,是该出去还是该在这喂马。

我想问问顺儿,然后发现顺儿也不见了。

“滚!”

郭老大牛眼一瞪。

我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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