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在塔子山上教了半年多,有关佛婆和紫竹的故事越听越多,心中对神仙、菩萨一类事情越来越疑惑。
这一天,玄机子道长和慈音禅师一起前来探望徐远。
徐远和吴瑶陪着他们在塔子山上游览了一圈。
玄机子道长打趣地道:“塔子山山势雄浑,林木茂密,外人足迹罕至,适宜高人隐居,所以徐先生应该来到这里。”
徐远笑道:“惭愧。”
佛婆走了过来。
慈音禅师立即上前,合掌为什,恭恭敬敬地道:“佛婆抚养弃婴,功德无量,贫僧好不佩服!”
佛婆谦恭地道:“二位皆是神仙、活佛一类人物,我虽然做了一桩善事,只是凡夫俗子一个,却又算得了什么!”
玄机子道长道:“我们虽然已经证道成佛成仙,却永远只能在尘世之中走动游弋,佛婆将来却是要升迁天庭的!”
佛婆大喜,急忙询问其中缘故。
玄机子道长和慈音禅师绝对不说。
徐远暗想:“二人皆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何不叫他们给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预卜一下前程?”
中午,吴瑶邀请众人在自己家中吃饭。
饭毕,徐远有意叫来了紫竹、吴其和吴秀,让他们分别上前行礼、奉茶。吴其和吴秀行礼的时候,慈音禅师和玄机子道长端坐不动。紫竹上前奉茶之时,慈音禅师和玄机子道长略略离座起身,谦恭还礼。徐远看在眼里,疑惑却在心中。
几个孩子离开后,徐远问:“人生在世,命运天定。晚辈这几个弟子,在学识方面也许颇堪造就,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前程命运如何,能否请老神仙与活菩萨指点一二?”
慈音禅师尚未开口,玄机子道长便道:“可以!贫道首先要恭喜里正了!”
吴瑶禁不住问:“小人有何喜事?”
玄机子道长道:“令郎大概就是最小的那个孩子吧?他心地仁爱,聪慧非常,将来自然富甲一方!”
吴瑶听了,心中高兴不已。
徐远又问:“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子呢?”
玄机子道长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将来却一定要做官。”
吴瑶忙道:“他是村民吴江的孩子,能够做个什么官呢?”
玄机子道长肯定地道:“刺史一流。”
徐远心中诧异,又不好多问,只是问:“那个女孩儿如何?”
玄机子道长笑而不答。
徐远再问,玄机子道长道:“这个女孩儿的来历不小,造化也大。只是我们都要恭喜慈音禅师!”
慈音禅师笑了笑,道:“福为一方百姓之乐,苦为川中苍生之祸。我们共同担负着护持她的重任,道兄又何必区分彼此呢?”
玄机子道长道:“她毕竟是你们佛教之中的渊源,将来必然要光大你们佛门的。”
慈音禅师笑道:“天地之间,从来只分正邪两路。儒家、道家、佛家殊途同归,你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再说依照性子,她长大后行事,又岂知不是儒、释、道三教并重呢?”
玄机子道长哈哈大笑道:“也是,也是。你我本来同进同退的。叨扰了里正,我们也该告退了。”说罢,二人起身离去。
对二人的谈话,吴瑶听得似懂非懂,心中也不多想。
徐远却私下寻思道:“紫竹的来历不同寻常,二人又对紫竹颇有尊敬之意,这就有些奇怪了!莫非紫竹将来还是个大神大佛?就是佛婆,他们也说她将来要升天庭的,这母女俩岂不是极有造化的人物?”
两年后,紫竹、吴其、吴秀的学识大进。所有的课文他们倒背如流,书写的文字恭恭正正;而且还可以讲解《三字经》、《千字文》当中那些脍炙人口的古代故事,也能试着撰写简单的对联了。
一天,徐远对孩子们道:“今天我提一问题,就是你们长大以后做什么?”
孩子们七嘴八舌嚷个不休。
徐远道:“我抽三人回答。吴其,你先说。”
吴其道:“我想做官。”
徐远摇了摇头,道:“如今帝王将相无数,天津市尚且没有统一,你若干做官,做贪官污吏,必遭百姓痛恨,若是做好官清官,便是寸步难行。罢了,你这官不做也罢!”
吴其道:“我只做好官清官!”
徐远又摇了摇头,又问吴秀:“你呢?“
吴秀道:“先生,我不想做官,只想赚钱。”
徐远深感意外,问:“原来你想做个富有之人?”
吴秀想了一想,回答:“是,也不是。”
徐远奇怪地问:“你这话怎么讲?”
吴秀胸有成竹地道:“我想先让自己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可是我有了钱以后,只是用来周济天下穷人。”
徐远听了,心中暗暗地佩服。
轮到紫竹了。徐远想到,每逢人们讲起神仙和菩萨,紫竹总是两眼闪闪发光,脸上神采奕奕,因此她一定与神佛有缘,于是问:“紫竹,你将来想做什么?”
紫竹不慌不忙地道:“我长大了去做观世音菩萨!”
她这话有很大的语病。菩萨是一个群体,观世音菩萨只是个体,要求做菩萨可以,要求做观世音菩萨,这就好比张三要做李四一样的荒谬。因此少年们哄堂大笑。
“你们笑什么?”紫竹毫不气馁,“也许观世音菩萨不止一个人呢!人们不是常说南海观世音吗?既然有了南海观世音,就一定会有北海观世音,东海观世音,西海观世音。我要作个观世音菩萨,又有什么不对呢?”
徐远道:“紫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普天之下,观世音菩萨只有一个南海观世音菩萨,哪里又钻出了什么东海的、西海的、北海的观世音菩萨?她之所以被人们称为南海观世音菩萨,是因为她的道场就在南海普陀山上。这只是她名称之中的地名附加词。我还要问你,做观世音菩萨有什么好处吗?”
紫竹只得回答:“因为观世音菩萨心地仁慈,法力无边,可以救苦救难,普渡众生。”
徐远问:“你怎么知道的呢?”
紫竹道:“我娘天天都这样念叨!”
徐远心中好笑,又问:“世界上真的有观世音菩萨么?”
“有,一定有!”紫竹肯定地道,“当年普州霍乱流行的时候,人们一批一批地死去,全靠观世音菩萨送来的药方拯救了大家。所以我相信这世界上一定会有观世音菩萨。”
徐远教训她道:“如果你相信世界上一定有观世音菩萨,就一定要对观世音菩萨恭恭敬敬的。不敬奉神明的人会走上歪门邪道,你知道吗?”
紫竹分辨道:“我不是不敬奉神明,只是想做观世音一样的菩萨。”
徐远笑道:“这样说就对了。观世音一样的菩萨,可以是她的弟子。这就只是你刚才语言表达不当了。”
紫竹道:“好吧,我长大了就去作观世音菩萨的弟子!”可是她心中仍然想道:“和观世音一样的菩萨,怎么必须是她弟子呢?也许是她的师兄师妹!菩萨也像人类一样,还得讲资历、排辈份么?真要是这样,我去做的菩萨,资历比她还要长,辈份比她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