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神情冷俊下来,脸上的表情因为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存在而显得格外的森严,他说:“你的胆子有几两重?我真想把它掏出来称称。”
想蒙混过关的人颤粟地说:“刀子哥,刀子爷,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刀子说:“我是开门作生意,从不强买强卖,你不喜欢我的楼可以不来,我没有从外面强行把你扯进来是不?你喜欢我的楼,想住,我喜欢啊,只是要你们交些管理费用和卫生费,我跟哥几个不能免费给你们打扫房间吧,再说,我还提供被子席子蜡烛,这些都要钱买啊。收十六块钱不多啊,要嫌多你们可以不住我这儿,外面有的是干净的,有电灯有洗澡水的宾馆等你们去住。你既然想住我这儿,得交钱,钱交足了,我请你上楼。可你不能干这种缺德的事,连房钱都想赖,看来你以前不是个被通缉的贪官就是个诈骗犯,贼心不改,狗改不了吃屎。你说,我拿你怎么办呢?”
那人说:“我补齐,再交两块钱。刀子爷,您大人大量饶了我这次吧。”
“饶你?你看这么多人看我,如果饶了你,难保他们以后不学你的样,给我玩心眼。不能饶你。不过,我最不喜欢把人逼到绝路,做什么事都会给人留有选择的余地。对你也一样。你说,你嘴里的几十颗牙齿里哪两颗你不喜欢,我免费帮你拨掉。”
那人脸都吓白了,惊慌失措地叫道:“求您了,刀子爷,不就是两块钱的事,以前我就是见地上掉两百块钱都懒得去捡。现在我是穷得真没办法了,口袋里只剩五块钱,还想留点儿凑齐昨天的房钱。刀子爷,……。”
刀子脸上的疤印扭动着,语气越发冷漠起来,“你干的事是两块钱的问题吗?你侵犯的是我的面子。你认为我的面子就值两块钱?你个麻逼的,信不信我把你满嘴牙全给敲掉!”边说边找砖块要动手敲牙。
旁观者兴奋地附合着嘻笑,“敲掉他的牙齿。死贪官,没好报。”
有人把一把钳子塞进刀子手里。刀子一愣,转脸看那人长得很萎琐,笑得很奸。刀子说:“你很懂事嘛。”
说完就张开钳子往那人嘴里塞,嘴上道:“嘴巴张开点,让我看清楚了,要是多给你拨了几颗就怪不得我了。”
只看到那人嘴里流出鲜血,眼球翻成了死鱼白,喉咙里发出“呵呵呵呵。”的怪声。
其它人有的兴奋,有的别过脸不敢看。整个场面就像是刀子在一群羊羔面前宰杀羊,羊羔们“咩咩咩”地本能地发出恐惧的悲呤。
正在这时,突然传出一首腻人的俗气歌曲,“老婆是心头肉,……。”在场的几个人莫名其妙,左看右瞧找歌声何来。刀子丢开那个人急忙往裤袋里掏,掏出个手机来。原来是他老婆艳子打电话来了。
刀子哈着腰,两只手捧着个手机,笑眯眯地对它说,“喂,你还没睡啊。”他对无赖摆一副凶相,可对老婆却软绵绵地。那把钳子还挂在手指上。
手机里传来艳子懒的声音,“干啥子嘛,还没来,等得我心好焦的。”
“今晚生意好,人多,忙过时间了。不过,也快了。”
“嗯,来的时候到医院楼底下帮我买些烧烤来,我嘴里没味,想吃点麻辣。”
“好。”
“没事了。挂了啊。”
“挂。”
刀子收起手机,脸色立马拉下来,表情变得比变色龙还快,寒森森地看着那个想蒙混过关的人,说:“你个老东西,把嘴张开,我们继续。”
那个人腿脖子抽筋,摊在地上不敢站起来,直说:“刀子爷,你饶过我这回,下次打死我也不敢了。”
刀子把钳子指着他,说:“给我个理由。”
那个人眼球一转,挤出难看的笑脸说:“就看在刀子爷家门添丁这个喜事上,不要被血光冲了喜啊。我祝刀子爷母子平安,万事大吉,先给礼金了。”扯开外衣从里面捏出一张百元钞票送到刀子手里。“只有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刀子爷笑纳。”
刀子裂嘴一笑,接过红票子往口袋里塞,说:“你还真是个机灵人,顺杆子爬的功夫蛮高嘛。老子心情好了,饶了你。把房钱交足就让你进去。”
那个人也是太斤斤计较,以为给了一百块,那两块钱的房钱刀子应该算了。刀子看他目光中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抬起脚就把他踢了“狗啃泥”,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还想赖我房钱啊,礼金是礼金,房钱是房钱,你以为送了礼就有后门开给你!滚你妈的蛋。”
那人灰溜溜地补足十六块房钱,进了44号楼。
交钱的队伍流动起来。牛鞭和双黄蛋抱来二十四床薄被放在门口,等人交了钱就每人发一床,吩咐他们谁谁住哪间,让他们抱着各自的被褥向昏暗的楼梯间走去。
等到那老乞丐走到耗子面前时,排队的只剩三个。
耗子不耐烦地冲老乞丐喝道:“快点掏,磨磨叽叽的嫌活的不够长想延慢时间啊。”
老乞丐在口袋掏了半天才掏出三张钞票,两张五元的,一张一元的,托在手中伸到耗子眼前,说:“老板,我……我只有十一块钱……。”
耗子翻起白眼,恶声道:“没钱你还想睡房间啊!快滚,浪费老子时间。”
老乞丐可怜巴巴地说:“老板,发发好心让我住一晚,房钱不够明天,明天我多讨点钱还你。要得不。”
“賖帐?!你姥爷个巴子,44号楼自开张迎客以来就从没賖过帐。快滚。后面的跟上。”耗子不再搭理他,要后面的人过来交钱。
刀子居高临下审视了那老乞丐,问道:“以前没看你,是新来的吧。”
老乞丐被人挤往边上,抬着头对刀子说,“老板啊,以前我住湘江2桥涵洞,在那里住了三个月,上个月认识了老王,就和他一起住相安无事。以前只听老板的大名,知道老板开了这方宝地,一直无缘享福。可今天,我……我,实在是再不敢住涵洞,那里有个恶鬼活生生地把老王吃了。老板好心有好报就让我在您的宝地睡一晚吧。这里人气足,阳气旺,老板的刹气更是冲天,那个恶鬼肯定不敢侵犯,我睡在这里就能躲过死劫。”
耗子卟哧一笑,说:“你个老东西,原来是算命的。嘴巴利索的像吃了豆子。冒看到拨牙的钳子还在刀子哥手里。”
老乞丐对刀子忌惮,可外面的世界却令他更胆寒,鼓起勇气,继续哀求道:“算命的事我早几年就没干了,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们可以去2桥涵洞看看,那个老王尸体还在那里,上面有鬼啃的印子。”说着,老眼泪花闪闪地。
刀子眉头一皱,转身问牛鞭,“被子还剩几床?”
牛鞭回答:“还有六床。”
刀子说:“给他一床,收他十一块钱吧。”
牛鞭不相信地看着刀子,他们还从没有干过“优惠大筹宾”的商业活动。刀子说:“艳婆快生,我也积点德,替两母子祈个平安。”
耗子拉着个脸把老乞丐的十一块钱收下。老乞丐如遇大般地对刀子又是躹躬又是道谢,“老板是大善人,将来肯定多子多福,财源广进,福寿无疆。”就差没跪下嗑头。
刀子心里涌起一丝酸味,自己给予人的仅是四块钱“恩惠”却能得到莫大的感激,如今这世事怎么变得这样子?
耗子把今晚的收入递给刀子,说:“一共989块钱。”
刀子接过由十元,五元,一元组成的九百多元钱币,塞进裤袋里。裤袋鼓胀,沉甸甸地压迫着大腿。不过,等到明天把这些钱存很行,沉甸甸就会变成令人轻松适意的银行卡上的电子符号,到时谁能认得些钱电子符号都是从那帮以乞讨和捡破烂为生的流浪汉污浊的双手里豪夺强取的呢?
这时该进楼的人都进楼了,大门口除了刀子四人,还剩五,六个想住楼却没钱交房租的连流在大楼前没有离去。
刀子刚刚涌起的一丁点柔软情怀很快消失无踪,对牛鞭说:“把他们赶走。”
牛鞭和双黄蛋,耗子像赶小鸡似的驱走了这帮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等事情落定后刀子吩咐三个手下,说:“你们看家,我去医院了。”
艳婆三天感到不适,刀子不敢大意就把她送到市妇产医院待产。每天给老婆送三餐,等晚上收了租钱就会到医院里陪护,直到第二天中午回44号楼打理生意。
刀子不在,大楼就由牛鞭作主。他虽然脑袋不灵光,但刀子看重他的实诚,才放心把大楼交给他。
牛鞭大大咧咧地说:“刀子哥有事就去吧,多给嫂子买点营养品,算我的钱。”
刀子笑道:“你知道你嫂子现在最怕么子事?最怕吃,医院柜子里塞满了牛奶面包,补品维生素,看得她反胃,脾气大得一刺就爆。今天想吃东西算是太阳从东边出来。”
哈哈笑一阵再说:“我走后,你们看好家,这几天生意好,住户多,得看紧他们别让大楼出事,要是有人死在大楼里惊动警察,我们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三人点头表示记住了。
刀子大步离开44楼去陪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