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年一回了瑞王府就开始发热,好在白眉神医对于这种小伤小病,就是手到擒来、药到病除的存在。
皇陵的事没有传出半点风声,乔安觉得自己可以回了将军府好好睡上一觉,自从上次大伤了之后,她时常感觉劳累,对待床榻的态度更是习武多年都不曾有的亲近。
乔安倒在自己的卧房里,沉沉睡去。梦里走马观花的过了自己的人生。她虽是将门之女,却自小就刻苦练功,无半点娇惯之气,前十四年的生命里,至少十年的时间都是在那间昏暗无光、密不透风的暗室里度过。
之后,家破人亡。辗转流落风尘,又做了宫里的女官,又顶着东宫的客卿之名出使周国。期间那么多的阴谋诡计,让人在这条路上欲罢不能。
而后,镇守三途关。与宇文年并肩作战,被灌上妖女的名头,被宇文虎鼓舞成全民绞杀的目标。塞翁失马,得到了严家的全力支持,能在天马族作威作福,还摇身一变成了武国升职最快的将军。
真的很想知道,当初宇文年是怎么解决了皇帝的告书的。那句“如此祸国殃民之女妖者,人人得而诛之。”岂是那么好撼动的,还居然撼动成了如今的二品将军的位置。
“将军,有信来。”岳管家恭敬的站在门外。
乔安睁开了双眼,瞳孔里的光彩似有流星划过。
快速读完信,乔安没有想到云萨平原的局势已经紧迫到这种程度。
“我要出趟远门,召马狮回来。再去客栈请那几位云萨城来的朋友进府一叙。”
马狮陪着乔安见客,几位云萨城来的客人具是愁容满面。岳管家给厅里的每一位都上了茶。
“还请几位壮士讲述一下,云萨城目前的情况,郭庄主可有其他嘱托?”
乔安想着刚刚信上所写的“乌云盖城”,就对云萨城如今的情形,十分担忧。
“不要再说了,我们兄弟几人到此连面都不曾见过几次,我们对于你能去云萨城保住城池之说,已经不抱有希望了。今日前来确实有难处,还望韩将军就能赠与一些盘缠,行个方便吧。”
“怎么说话呢!”要不是乔安拦着他,马狮差点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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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九坐在公主府里,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者。
“张太医,本宫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了?”
“公主的眼睛曾受过伤……”老太医颤颤巍巍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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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七快步走在山林里,阳光被树叶剪得细碎,洒在背脊上。
杨七抬起头看向前方,呼吸着山林里微凉的空气,有一种自由的味道。
杨七心情很好,离开了回回觉得很高兴。这条路是通向武国的捷径,杨七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乔安一面,甚至在心里已经想好了,见面之后要怎么解释屈老爹的事情。
甚至想了好几个版本。
他想,可以说成是李十九派来接自己的人动的手,不不不,应该是派来抓自己的人动的手。
又或者是体内中了几种蛊毒,发作之时疼痛难忍,屈老爹一靠近,一时没能控制好力度,误伤。
或者说的再离谱一点,也许越离谱她越会相信。比如被人药物控制了灵魂,做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心软,又是生死之交,自己又是因为救她才落到此番境地。
只要见了面,自己有的是办法,让她把自己留在身边。
杨七这样想着,走起路来也越来越有劲儿。
虽然自己身上的蟒尸毒,不是问题了,但是彩灵马的毒却是个大难题。
杨七不明白,屈南凝为什么一直不肯给自己解蟒尸毒,不过没关系,李十九派来接应的人身上带了很多蟒尸毒的续命丹,足足有七颗,够自己坚持两年的了。
可是彩灵马的毒又是什么时候中的呢?杨七的心里恨极了李十九,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防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杨七在心里恨她的时候,也能想起和她一起**时候的快感。
虽然那一次是被强迫的。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被强迫了。
不过那时候的李十九比现在可爱多了。现在的嘛,杨七冷笑,只能算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蛇蝎。
“韩芙蓉,你等着我,我就快到了。”杨七对着三途关方向的虚空,轻轻说着。
身为杨门八卫之一,野外生活的经验非常丰富。赶路的途中随手猎了只梅花鹿,一刀斩下鹿腿架在火上烤,又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瓷瓶,在小鹿湿润润的眼睛的注视下,一手将它的心脏掏出。
刚刚掏出的心脏,不仅温热,还会跳动。手指轻轻一抿,心脏破了个洞,鲜血顺着洞口流入小瓷瓶内。
杨七封好了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这个可是好东西。
吃饱了也休息够了,杨清理好自己留下的痕迹避免被李十九的手下追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再次赶路。
这山路仿佛永远也没个尽头似的,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再翻过一座山还会有另外一座山在等着自己。
听说你跟在二皇子手下当了个副将,真不知道武国老皇帝是怎么想的,叛国者之后还可以从军?
不过若是抛开这些不算,你的本事,真的很适合当个女将军。
离开回回已经十三天了,估计马狮也赶到三途关了吧?好兄弟,还真是有点想你了。不过只怕再见面,你我已不能把酒共欢了。
身体还是略微有一点虚弱,毕竟蟒尸毒才大肆发作过不久。身体需要更多的休息,杨七轻功一提掠上树尖,背倚着树干闭目养神。
有微弱的脚步声从左前方传来。杨七睁开双眼,即便在睡梦中依旧要保持警惕,这是杨门八卫自出生就练就的本能。
树叶被惊的飞起,整片树林里听不到一声鸟叫,空气中满是肃杀的成分。
杨七禁了禁鼻子,终于追来了吗?
“我怎么觉得不在这个方向,会不会追错了?”黑衣人甲。
“不会,我们已经追了那么多方向了都不对,这是最后一条路了。”黑衣人乙。
说的也是,黑衣人甲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着。
黑衣人乙看着这个方向,这是去武国的方向,作为周国的顶级暗卫,杨七大人是要叛国吗?
黑衣人手里的鹧鸪鸟发出了咕咕的声音,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果然在这。搜寻起来也更加的小心谨慎。
杨七坐在树上摇头叹气,这新培养的暗卫就是不行。
“我在这儿呢,你们两个说话那么大声,根本不是做暗卫的料。”杨七帅气的从树上一跃而下,动作行云流水般带着几分潇洒,让人看不出身体的疲惫。
两名黑衣人迅速拔剑。
对峙了半晌也不见杨七有任何动作,又觉得若是对方真的有什么动作,自己也确实不是对手。
黑衣人乙大着胆子问杨七,“杨七大人为何不回周国?十九公主连发了十二道暗卫召集令,召您回国。您可是……您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杨七不禁觉得暗卫里居然还有这么天真的人?
黑衣人甲冲着黑衣人乙喊到,“和他说什么废话,一个叛国之人,周国上下人人得而诛之。”黑衣人甲以为黑衣人乙是受不了打击,毕竟黑衣人乙一直拿杨七当自己的暗卫榜样的,结果榜样却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国者。
黑衣人甲举起剑向着杨七一剑刺来,这种级别的进攻力度杨七避也不避,站在原地静待剑招袭来。
黑衣人乙也拔出剑向前挥舞着,却是一剑刺入黑衣人甲的背心。
黑衣人甲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黑衣人乙。前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下一刻就要了自己的命。
“兄弟,走好。”黑衣人乙在心底默默呢喃。
杨七眉头紧蹙,看向黑衣人乙。
黑衣人乙抽出自己的剑,并在黑衣人甲的身上蹭了两下血。双手一抱拳对着杨七跪了下去,“杨七大人快走吧。”
“你为何要放我一马?”杨七笑着道。
黑衣人乙苦笑,哪里是放您一马,是放了我自己一马才对。我们两个谁能是您的对手?
“您是属下踏上这条路的榜样,十九公主现在很是生气,以后的路还请大人多多保重。”说完就跪在地上,给杨七磕了个头,起身抱起黑衣人甲的尸体,抚上了他的眼睛,默默向前走着。
杨七从后面三两步走至他身旁,“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年还是不敢相信,父皇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药,送宇文谦去和亲,这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难道这就是帝王之心,开疆拓土、长生不老,是永远的目标。
“那么兄长打算如何去做?”宇文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两分紧张。
“阿年,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担心我。”
这种谦逊温和的笑容,宇文年不记得多少年,没有遇到过他笑容里的真心了。
“兄弟而已。”我只是希望你不痛快,又不想你变成天下人的笑柄。
宇文谦的嘴角谨慎又缓慢的笑着,这种微笑似乎是练习了千万次,才变得得心应手。
“李十九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宇文谦眼角微抬,看向宇文年手里的书信。
“我怎么会把我的女人,交出去?”宇文年带了几分霸道的语气质问。
“你的女人?”宇文谦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玩味。
宇文年好看的眉毛上挑,她只能是我的,不要妄想挑战我的底线。江山可以给你,甚至为你守护,都没问题,但是女人,我寸步不让。
周国皇帝让李倩倩好好把握住武国的太子宇文谦,李倩倩听话得每天都给宇文谦一封情书送到武国的军营。
宇文谦经常找各种理由带着乔安出行,以避开李倩倩的信使。而乔安就会寻找各种理由和宇文年在一起,以避开宇文谦的邀请。
李十九示好的书信,依旧保持着每周一封的频率投向宇文年的大帐。
通过几次书信,乔安对李十九真实性格也有了一些了解,不如写封信笺,开诚布公的问问她。
乔安写了一张纸条,当着宇文年的面夹在了给李十九的回信里。
李十九拆开书信的时候掉出来一张小纸条,看完正常的回信,打开纸条,李十九笑了,觉得一件事很有意思的笑了。
“师父,有你的老乡来了。”
掉落下来的纸条上写了四个字,“九阴真经”。
乔安想,既然你知道射雕,那就一定知道九阴真经。
再次收到回信的时候,也收到了一张小纸条。“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乔安心思一震。
因为在现代的时候看过好几个版本的射雕,这句九阴真经里的出现频率最高的武功台词,乔安记得很清楚。
现在就是不清楚,这个现代人到底要什么?
“杨七有消息了吗?”李十九有点不高兴,自己有着征服世界的决心和毅力,居然征服不了一个男人?
杨八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李十九看了一眼杨八,“不用紧张。”
杨八忍着额角的冷汗,一想到小四的下场,杨八如何能不紧张。就连杨七,公主的入幕之宾也是蟒尸毒、彩灵毒的,杨八觉得自己只有更小心才能活的长久。
李十九坐在书案前画着画,浓墨重彩,几支大小不一的狼毫,寥寥几笔,一个风流倜傥的君子背影跃然纸上,红色的将军铠甲,如血般醒目。
“还在调查?是不是我最近几年没回庄里,你们都忘了我是这个山庄的主母呀,嗯?”
魅惑至极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凌厉。回话的侍卫身子一抖,两腿不受控制的软了一下,膝盖朝着正前方就跪了下去。
“属下……”不敢二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双眼突出,张大嘴巴,死了。
一只通体雪白的硕大蛊虫从死去的侍卫嘴里跳出来,跳到了红衣女子的脚下,极通人性般的用头蹭了蹭红衣女子的鞋边,似乎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等待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