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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番外.天上人间(二)(1 / 1)

慕容骄阳这一回闭关近三年,自然积攒了不少门内事亟待处理,各方长老虽觉门主出关的突然,但也无人敢对此多言。

在霞举殿内待了一整日布置门内的大小事宜,临到天黑慕容骄阳终于得空去往了日部。没有让弟子通传,他一人静静踱入,刚到门外就听得里头传来阿鹏的声音。

“……鱼师兄,你是没看见,昨儿个门主回来以后发了多大的火,除了处置曹明一行,还训斥了白涧长老,连带着辰部的怀初长老从鲜鱼山回来门主也没轻易放过,看来那名录之事不用我们说,门主也清楚是辰部的师兄们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门主果真明察秋毫,对你太好了……”

阿鹏兴奋的话语换来的却是另一声低低的否认。

“门主的确对我一直有恩,但他做这一切一定不止为我,也是为了青鹤门……”

这话刚落,鱼邈就对上了门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人。

慕容骄阳也在看他,从第一次见到对方至今不知不觉已过了百年,自己从一个莽撞少年变作一派之主,身担重任,而床上这人……也许容貌可以因为结了丹而维持不变,但人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里头的情绪、阅历,都该随着时间慢慢深重。可眼前的少年眉目仍然如初见时的青涩懵懂,就好像现在……鱼邈的脑袋被裹了好几层的白纱,浅浅的眉毛有些无辜的耷下,衬着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双唇显得尤为可怜,在慕容骄阳眼里,这一幕几乎能同当年藏卷阁失火,自己把他从火场里捞出来时叠加了,一样凄惨的状况,一样无辜的脸。

区别只是当年这家伙是为了自己那两本破书涉险,今天则是为了一把破剑。

还是这么笨。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学聪明一些?

阿鹏见到忽然出现的门主惊了一跳,相较于其他师兄弟对门主的恐惧,阿鹏已经算是很冷静了,因为从入门起就一直待在辰部时常和鱼邈共事的原因,阿鹏看到慕容骄阳的次数还是很频繁的。门主外表瞧着高冷,但其实并不似外人所言那样严苛不近人情,相反,他常常在藏卷阁一待就是一日,阿鹏见过慕容骄阳和鱼邈一道看书,指教他剑法,还一起喝茶,虽然期间门主脸上的表情远远算不上温柔明媚,偶尔还眼露嫌弃口出讥讽,但是这样的门主依旧让阿鹏觉得不同,至少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凡人勿近了。

可这不代表阿鹏就不怕他了,毕竟对方稍软的态度也就只对鱼邈,至于其他人……呵呵。

看着丢下一句让自己好好休息就脚底抹油的阿鹏,鱼邈又向慕容骄阳,对上他眼内明晃晃的讥诮,忍不住道:“对不起……”

“呵,”慕容骄阳插着手倚在床柱边,窗外银白的月色映上他光洁的额头和侧脸,更显出一种清俊的姣美,他嗤笑道,“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鱼邈想了想:“我、我扰了门主闭关……”慕容骄阳入关时修为已至洞虚期,从洞虚到大乘期可谓是修士的一道难关。鱼邈边说边打量对方的模样,门主的脸还是那么完美无瑕,精神也比以前好了,但鱼邈不确定慕容骄阳这三年里有没有如愿度过关卡,真怕到了紧要关头却因为自己误了事。

慕容骄阳笑容渐深,笑意却未进眼底:“你凭什么觉得我是为了你出关的?你以为你是谁?”

这般刻薄的话让鱼邈知道他是生气了,嘴巴一瘪眼睛就红了起来。

慕容骄阳则眸色一沉,怒道:“哭什么?”

鱼邈一抖,连忙把要溢出的眼泪憋了回去,牙关紧咬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看着更可怜了。

慕容骄阳本想伸手拍他的脑袋,然瞥见他头上缠缠裹裹的白纱,又把手缩回了袖中,只掀袍在床前坐下了。

“干嘛盯着我?闹了一天,还不歇息?”对着怔怔望着自己的鱼邈,慕容骄阳道。

鱼邈的确是累了,不过是用精神气顶着而已,抵抗着沉重的眼皮,他却还是没闭上眼睛。

慕容骄阳似有所觉,挺了挺背脊:“你想说什么?”

“我……”鱼邈支吾,“我想……我想你别……生气。”

他语调绵软,眼神有些疲倦的迷离,看得慕容骄阳冷峻的侧脸也跟着柔软了一些。

“你哪天不那么笨,我自然就不气了。”慕容门主睨他。

“那我……我会一定努力学聪明的,所以……所以……”鱼邈说了一半又卡壳了。

慕容骄阳眯起眼:“所以什么?”

鱼邈刚要开口,忽然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滑进了被褥,自己的手腕被悄悄的圈住了。鱼邈惊了下,想把手抽开对方却反而抓得更紧,紧接着温润厚重的气息便沿着两人相处的地方一点点过度到鱼邈的筋脉里,暖热的,绵滑的,驱散了他周身的酸沉和虚弱,也让鱼邈脸上忍不住涌起羞涩的红晕。

小心翼翼地看着床边的慕容骄阳,明明那人脸上的神色半点不显和蔼,可在鱼邈眼里他就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善良的人……慕容长老对自己这样的好,鱼邈真怕自己无以为报。

所以哪怕心里几多犹豫,鱼邈最终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

“其实……我想了很久,我觉得那些人说、说得没有错,我的确资质欠佳,经历眼界也又少又小,一辈子……在这儿都不会有出息,所以……所以我想去外面看一看,像其他师兄弟一样,有一番历练……”

此话刚落,鱼邈的腕子便猛地吃痛,是慕容骄阳忽然收紧了掌心。他才展开的眉宇也死死的收拢了起来,眼中涌起幽翳的森冷,不过一句话,那深沉之气就差点砸得鱼邈再一次头眼昏花。

“你想……离开青鹤门?!”慕容骄阳轻轻的问。

鱼邈很想摇头,他不想离开青鹤门,他怎么会想离开呢,这里是他的家,他在这里住了百年,这里有过他最好的朋友,也有他最牵挂的人,他舍不得离开,可是……

“我、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会……我会回来的……”

鱼邈解释的话却被慕容骄阳不客气的打断了。

“回来?你觉得单凭你一人离开,还能有命回来?历练?你在外面历练了就能有出息?”慕容骄阳边问,嘴角边弯出刻薄的弧度,满脸的鄙夷之色。

鱼邈在那般锋利的视线下缓缓垂下头,抓握着被角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自量力,但是……但是……”

面对慕容骄阳越发逼仄的目光压迫,后头坚持的话鱼邈说不出了,然慕容骄阳却似乎还是感觉到了鱼邈的坚定。

他已下了决心。

历经几十年的修习,已能从容掌控青鹤门各方上下的慕容骄阳曾以为自己成长了许多,面对眼前这事儿,他完全可以用些迂回拖延的策略搪塞了这个笨蛋的异想天开,可是也不知鱼邈是哪里扎到了慕容骄阳的痛脚,这一刻慕容门主心底那冲动易怒的本性卷土重来,让他根本压不住体内燥郁愤懑的火气。

盯着面前的人,慕容骄阳冷冷一笑后道:“行,既然你要寻死我自不拦你,就怕你死到临头才知后悔,已是晚了。”

望着甩袖离开的慕容骄阳,鱼邈忍不住难过的哭了。

*******

没有慕容骄阳的喝止,鱼邈这一哭就停不下来了,哭着养病,哭着吃药,哭着回到辰部,然后哭着收拾行李。

门内的其他人正震惊于门主竟真对那傻不隆冬的辰部洒扫小弟子青眼相加为此大发雷霆的时候,这见当事人出现时变作了这副凄惨模样。

还要离开青鹤门?

难不成是门主下得令?

一定是这样!

众人猜测过后下了肯定的判断。

鱼邈私自点燃了虺王炉炼剑,还险些毁了那近千年的铸剑法宝,错处也是不小,自然要受罚。看来门主并未有所偏颇,公正大义,果然不是凡夫俗子所能肖想的。

只不过面对四方称道,有一人却不这么认为。

阿鹏站在鱼邈背后看着一边整理包袱一边默默流泪的他,忍不住问:“师兄,你真要离开啊?”

鱼邈点点头,从红肿的眼缝里看着阿鹏,开始悲伤地把藏卷阁里的事务一一交代给他,巨细靡遗,连抹布多久要换一回都给他说了。

“我走了……你不要再送了……”

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在两边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下,鱼邈一步三回头的来到了大门边。巨大的石门上还有上一代门主亲书的“青鹤门”三个大字,鱼邈才瞥了两眼眼眶就又湿了,他赶忙用力揉了揉眼睛,不再和阿鹏多言,在对方的千叮万嘱下,狠下心转身离去。

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也一定还会再见到门主的,一定的!

鱼邈一边对自己立下誓言,一边迈着小细腿儿一步一颠的离去,不敢回头……

……

只可惜距他发下宏愿不过半刻,困厄便紧随而来。

鱼邈首先在山上迷路了近两个时辰才好容易寻到了下山的路,紧接着还未踏上大道,一只一人多高的月狼就挡住了他的前路。

鱼邈之前总听说青鹤门周围有前一代门主所布下的结界,使得各方妖魔皆避之而走,不敢欺近,可是这月狼又是哪里来的?竟然有妖怪不怕前门主的法力?

容不得鱼邈多想,下一刻察觉到他的月狼便直直追了上来。

鱼邈自然要逃,就见他狼狈的奔窜在茂密的林间。月狼虽比不得穷奇梼杌那般残狞,但也足够凶猛,且行动十分矫健,按理说就鱼邈这样的本事怎么可能是它的对手。可是也不知那月狼还未到进食时间,还是故意想把猎物耍弄一番再下手,它就这么隔着忽远忽近地距离一直追着眼前的少年,一路把他往来路撵了回去。

鱼邈跌跌撞撞不知不觉又跑回了青鹤门前,眼看着不过还有百步就能钻入结界中彻底甩脱这恶兽,可鱼邈愣是僵僵地止在原地,说什么也不愿意往前了。

眼看着月狼张着血盆大口渐渐靠近,鱼邈一番纠结后竟然一咬牙一跺脚向着另一处挪去,而那里可是万丈悬崖。

鱼邈害怕地不断后退,手里抓着一颗大石头使劲扔着,脚跟已快要退到崖边。

“呜呜呜……你走开,你走开,再过来我砸你了……”

月狼则轻易地闪开了那石头,可是它却没有再上前,而是恶狠狠地盯着快要到嘴的美食,鼻腔里喘出呼哧呼哧的气息。

鱼邈又捧起一颗大石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和那野兽对峙,双腿却怂得不住打颤,加上崖前的风,吹得他整个人都摇摇摆摆起来,好像下一瞬就要后栽下去。

半晌,像是真被鱼邈倔强的气势所吓,那月狼忽然仰天一声长啸,啸声明明粗粝又愤怒,但他的动作却是屁股一甩,返身……跑了。

鱼邈望着对方疏忽窜没的身影,最终下盘一软,躺在了地上。

这一瘫就是大半夜,直到天将亮时,鱼邈才找回重新下山的力气,而从头到尾这恋家又懦弱的小弟子都没有想要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青鹤门……

他定下的决心比天都大。

……

鱼邈心里其实不是没有打算的,他脑子笨,门内的功法捧到他面前他都学不会,出来再怎么历练也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什么绝顶高手,不过这些年他在辰部,周遭皆是各种神兵法器,身处其中日久,鱼邈多少还是习得了些技艺,他喜欢铸剑,尽管没有人教过他,但是鱼邈的各种闲暇几乎都用来琢磨这事了,很多艰深的兵器书他一年看不懂,两年看不懂,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遍一遍,迟钝的脑瓜最终还是吸纳了些东西进去,而随着这样的领会,慢慢的,鱼邈的心里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愿望,他想铸一把兵器,一把能让人全然信任的兵器……

但他知道自己的本事还不够,所以在此之前,鱼邈就想多走走看看,多领略一下天下神兵,还有各种铸剑的材料。

他修为低微,又囊中羞涩,没力没财还想长见识……眼下只有一个最好的地方值得他走一趟,那便是再过十来天就要举办的又一届法器大会。

法器大会在囚风林,囚风林离青鹤门不远也不近,若换做厉害的修士,怕是浮云半晌就能抵达,可是对跑一阵都会气喘的鱼邈来说,这地方还真有些距离,以他的脚程,十天内能赶上就不错了。

于是,鱼邈跋山涉水的长见识之旅便这么开始了。

尽管下定了各种决心,但鱼邈对于前路艰险其实心里也没半分底,都说修真界危机四伏,没本事的散修在外晃荡早晚都是死路一条,但也不知是否外界夸大其词,还是鱼邈真是傻人有傻福,从他上路到现在四五天过去了,除了刚离门那日遭遇到凶兽伏击外,鱼邈竟然没有再陷入半点困境,相反,他的运气好得出奇。

好比那一日被月狼袭击后鱼邈的裤腿破了好几个洞,鞋子也豁了口,拖着破烂的衣裳翻山越岭时,鱼邈遇上了一个樵夫,那人不仅好心的带着他走出了岔路繁多的密林,还邀他在自己的木屋里住了一晚,并送了他一套衣裳,说是旧的,但鱼邈却觉得足有九成新,立马千恩万谢了对方。

当然,能有屋子住终究还是少的,大部份时候鱼邈都是住山洞,可对于不谙阵法的他来说,山洞也只能防一下意外,真有凶兽前来,根本挡不住。就像前一晚,鱼邈睡到夜半就听闻树叶窸窣,他小心翼翼探头出去一看,发现几尺外有两道幽绿光芒蜿蜒而来,每一颗都足有葡萄大小,悉悉索索越挪越近。

借着月光,鱼邈依稀看见那似乎是一条大蛇……正待鱼邈惊惧着要如何遁逃时,忽然一阵扑簌声起,自远至近,一只张开翅膀足有三尺宽的黑鹰从天而降,也不看洞里的人,一爪就把那企图攻击鱼邈的大蛇抓走了,嗖嗖消失在了天边……留下一个目瞪口呆惊魂未定的小弟子。

就这么经历着诸如此类……听着离奇,但又确实存在的幸运惊险之事,鱼邈磕磕绊绊地继续向囚风林靠近,在行了近七|八天后,他终于来到了一处名为雅乌的小镇,也是离法器大会举办地最近的歇脚处,而此地早已汇聚了各方修士,高手云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不会太长,但是信息量还是挺大的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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